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歿走了進來。
冷天奴看了他一眼,怎感覺他有些怪怪的?
“稟少主,許管家方才派人過來傳話……”趙嬤嬤稱許爭為管事,可歿卻習慣稱他為管家。
“說是看見霍公子在一家酒竂喝酒,瞧著喝得還挺開心,還跟十幾個突厥漢子比腕力,險些將人家漢子的手腕子給掰折了,似乎霍公子掰的也挺盡興,拍下一錠金,吵吵著所有的酒他請。”
(古代一般指喝酒的小地方為酒竂liao,喝茶的則為茶肆、茶寮)
突厥王庭裏有供兵卒們或家眷們閑時飲酒作樂的地方,就像中原的酒竂,不過更為簡陋些罷了,露天席地,或是幾頂大大的氈帳一支,拿起酒壇,端上海大的酒碗,抓起條烤得焦黃流油的羊腿,就可以開喝開吃了。
冷天奴聽得眼角直抽:嗯,霍大哥一定是喝大了,他隻有喝大了時才這麼大方。
“知少主您一直擔心著霍公子,一發現霍公子的人,許管家便忙派了人過來傳話,請少主您放心。”
既然霍不與能吃能喝還能自個尋樂子找人掰腕子,冷天奴也放了心,揮了揮手,歿躬身而退。
瞅著歿轉身而去的姿勢,冷天奴明白了為何會覺得歿有些怪怪的。
歿雖然極力挺起身姿,可那略顯僵硬的脊背,不經意間雙肩微頹,似在忍受什麼痛苦。
“回來。”
歿忙轉身,動作快了些,麵無表情的臉不禁抽搐了下,可這抹痛楚不過瞬間而逝,又是一張立體感十足的木頭臉。
“少主您還有什麼吩咐?”
“你受傷了?”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冷天奴略略揚了揚眉,“怎麼回事?”
少主發問,歿自不敢隱瞞,恭恭敬敬回道:“稟少主,屬下保護少主不利,令少主受傷,主子下令責罰,罰抽了屬下十鞭。”
冷天奴一怔,卻原來歿竟然受了他的牽累。
騎射賽上他強行運功又受了內傷,爹心疼他沒罰他,卻轉頭就抽了保護他的歿……
想來爹這是心內壓著火呢,連之前歿奉他命大肆宣揚狼群過道之事的帳一並給算上了。
冷天奴訕訕的清咳了一聲:“怎十鞭就傷得這麼重?”
像歿這種經受過嚴酷訓練的暗衛,抗刑能力也非常人可比,僅十鞭就能令他露了破綻,冷天奴自是覺得奇怪。
“屬下挨的是破軍鞭,許管家行刑。”
歿嘴裏回著,心內則暗戳戳想:能讓許管家親自動手,也是一份榮耀啊,要知道許管家可是除了主子和少主,唯三的存在啊。
主子若不是念在他還要保護在少主身邊,哪裏會隻下令抽他十鞭就完事了。
他不過挨了十下破軍鞭,已是疼得死去活來,險些沒背過氣去。
少主可是生生挨了二百鞭呢,還是主子親自動的手,那淌血的鞭子上一排排的倒刺掛滿了條條肉絲,地上還落了一片呢……少主他,可真是抗抽!
自血祭祭壇上冷天奴挨了抽後,沾滿他血肉的破軍鞭就被大喀木要了去,說是要以另一種行式將他的血肉作為祭品供奉草原神,還說什麼要用於作法驅除他身上殘留的邪氣……
那破軍鞭供奉祭祀了這麼多天,這剛被大喀木還了回來就用在了歿的身上。
此時的歿雙目鋥亮,看向冷天奴的目光裏除了自責內疚,更多的是欽佩和崇拜。
明明因他挨了抽,卻一臉欽佩崇拜的目光看著他,冷天奴都有些接受不能,尋思著他不是被抽傻了吧?
不管怎樣,歿是因他受了罰,他總得表示一下關懷不是?
於是,冷天奴拋給歿一個黑琉璃瓶。
“這個藥是當日霍大哥為我療治鞭傷用的,極是靈驗,抹在傷處,藥效滲透極快,隻需兩日,便會傷愈褪痂,待褪了那一層痂,傷處定已恢複如新。”
“屬下謝過少主。”歿攥緊手中黑琉璃瓶,滿心感動。
少主對他真好,要知道“不求公子”的藥可是動輒千金萬金啊。
兩天,隻需短短兩天就可傷愈恢複如初,太好了!
歿親眼見了少主用此藥後的神效,自是毫無懷疑。
“呃,這個藥,用上有點兒疼……”
“屬下不怕疼!”歿一挺胸,扯到傷處禁不住臉頰又一抽,卻鏗鏘有力道。
待之後抹上這藥,歿才知這藥的凶猛霸道!
哪裏是有點兒疼啊,分明是切骨挖髓鑽心的痛啊!
疼得他死去活來,足足疼了兩天兩夜!
不過藥效是真真的神奇,兩天後身上連半點印子都瞧不出來了。
少主也用了這藥,可為何少主還跟沒事人似的呢?頂多整日裏一身汗,衣衫換得頻繁些……
歿不知道的是,冷天奴當著父親冷瀟雨和許爭的麵不會強作堅強,可當著這些屬下,隻有吹牙硬撐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