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霍不與是被一群掠過他頭頂,順帶著拋下一小坨臭臭的飛鳥給驚醒的。
霍地坐起身,迷蒙的眸光順時清明,狹長美目圓瞪的他哪裏還有昨日熏熏醉態,眉宇間一抹邪侫戾氣,抬手撫額,指尖涼涼的濕濕的,定晴細看指尖的一小坨,待回過味兒來,惡心的險些張嘴吐了。
毫不客氣的在薄被上擦幹淨了手,這才覺得渾身都疼,腦袋疼,肩疼,腰疼……
舉目四望,再呆呆的瞅瞅睡的這地兒,難怪睡的全身都疼,這能比得上舒舒服服的高枕大床麼,心有疑惑:
怎睡在這兒了?
忽覺腹側被狠狠蹬了一腳,唬了一跳,忙掀了薄被,拎起“小懶子”舉到眼前,睡興未盡的小懶子懶懶的半睜了眼,血紅的舌頭舔舔唇,在霍不與詫異的目光中瞅他一眼,又懶懶的閉了眼,繼續睡它的。
任霍不與拎著它脖頸子將它在風中抖成落葉也沒再睜眼。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它還宿醉著呢。
歎了口氣,將小懶子又窩進懷裏,霍不與憂傷的望著四周,想起來了:
昨兒看見佗缽牽著她的手走上了祭壇……
盯著兩牽在一起的手,真紮眼!
瞅著她看著佗缽時笑得如花的一張臉,真紮心!
而她看向他時,那目光,不是視若無物,就是不掩厭惡,活脫脫他是一團髒東西汙了她的眼似的……
紮眼紮心又難受的厲害的他走了,回來時卻見小懶子正渴勁兒的刨著那能埋了冷天奴的深坑呢,站在坑沿的趙嬤嬤欲哭無淚,想趕它出來又不敢伸手的模樣。
忽小懶子興奮的“咯咯”歡聲響,滴血似的獠牙將四爪扒著的大家夥的封口咬出了個破洞,霍不與深深嗅了嗅空氣中忽就四溢開來的酒香,探頭一瞅,喲,坑裏還藏著好東西呢,一壇美酒。
想什麼就來什麼,他正想學學那些酸儒,也來個借酒澆愁呢,美酒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他毫不客氣的撥拉開小懶子,捧出酒壇,腿上掛著又竄上來的小懶子出了門,到帳門口時還衝正領著一群奴隸進來幹活的冷瀟雨身邊的一精壯幹練的小廝友好的點了點頭……
後麵的事,就是坐在氈房頂上開喝唄。
他還順手灌了腆著臉張著嘴討酒喝的小懶子幾口,不過這小東西太沒用,幾口酒下去就給放倒了。
好像酒入愁腸愁更愁,他似乎真有些醉了,醉得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敢想……
喝到後來,好像冷天奴也來了……
再後來,再後來,怎記得冷天奴笑得像個狐狸呢?
嗯,錯覺,一定是錯覺!
冷天奴這人吧清清冷冷的毫無情趣,跟個木頭似的怎麼可能會笑得像個奸佞的小狐狸呢?(他忘了傳世警言:近墨者黑。)
可,怎總感覺還發生了什麼呢?
自個兒是不是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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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與在苦苦思索自個究竟忘了什麼之際,也會笑得像個奸侫的小狐狸似的冷天奴正在一本正經的教導著寶兒:
“寶兒,我救了你哥哥對不對?”
“嗯,對。”寶兒點頭,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沒有冷公子相救,哥哥努日圖至少死過兩回了。
“我對你,對你們鷹族有恩對不對?”他諄諄善誘著,像個極具耐心的夫子。
若是霍不與看見這一幕,定會大驚失色:這家夥怎學起他教誨他時的模樣了?
“是!”寶兒鄭重點頭,不說鷹族其它人,隻她和庫裏弟弟的命就是冷公子救的。
若非冷公子出手相救,不等千金公主來,她就已經被塔彌若夫人給砍了兩手弄死了,庫裏弟弟也一定會因沒藥死於高熱。
冷天奴滿意的彎了彎唇,微微一笑:“你看,冷大哥從未做過壞事,相反,一直都是做好事來著,可,今日你見了我為何就躲呢?”
心有愧疚的寶兒訥訥的張了張嘴,一臉為難,可看著眼前漂亮的冷公子露了難過失望的模樣,急了,結結巴巴道:“是雨晴姐姐,雨晴姐姐昨夜還警告我和小鷹兒還有無眉,說,嗯,說以後看見冷公子……不許理你,也不許赤烈再接近桃花叱,否則就要關起來沒飯吃,還要挨板子。”
冷天奴對鷹族有恩,寶兒小鷹兒看見他自然而然的親近,而馬前奴無眉,兩人共事過,好歹也算是有些共事之誼。
雨晴竟然對這些人發了話,這,是不是千金公主的意思?
“……”冷天奴眸光黯,心內發沉。
難怪今日曹禦醫見到他時神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那個醫女和藥童看見他都繞著道走,好像他身有疫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