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和申子問都欲刻意忽略冷天奴,可看看汝南公派來的信使,再瞧瞧一臉剛正色的簡容浩的侍衛長簡率,心道:冷天奴此人,上表陳情時不得不提一提了,否則,今上若是從汝南公或是簡將軍嘴中得知冷天奴今日之功,再問起來,可就不美了!
而於簡率,有興趣的不是搶功,而是意在冷天奴。
冷天奴是他家公子簡容浩的救命恩人,亦是他簡率心中的恩公。
鎮北候府自父子三人戰死沙場後,人丁凋敝,如今,隻剩長子長孫這一脈獨一無二的男丁,嫡孫簡容浩了。
當日韶花閣舉辦的“賞賣會”上那吃了私的閣中掌事放了大批胡商入內,之後簡容浩發現不妥,欲一探究竟時竟被這幫高鼻深目的西域烏孫人發現且趁他不備下了黑手,隻身而來的簡容浩廝殺力竭身受重傷險命喪胡人手……
當然,這是簡容浩明麵兒上的說法,無人知他之所以主動去找胡商,並非發現了什麼破綻,而是想從這些胡人嘴中尋問一二,希望能探得他所心心念念之人的下落,結果,無意間撞破胡商殺機現,這才刀兵相見。
所幸危急時刻“美人兒”的馬夫和冷天奴的手下及時趕來相救,莫說簡容浩心呼僥幸,事情傳到京師長安,便是整個鎮北候府都對冷天奴和那“馬夫”心有感激。
“在下簡率,乃簡將軍的侍衛長,見過冷公子。”一臉英武氣的年輕人已走向冷天奴,抱拳道。
“怎揚烈將軍也來了漠河城?”冷天奴微怔,心內則一沉,墨濃劍眉斂,眉宇間現了抹沉凝色。
簡率身為簡容浩的侍衛長,護衛責任重大,自是貼身保護,簡容浩在哪兒他便在哪兒,戰事起,身為侍衛長的簡率自也會披甲上陣,跟著主子衝殺在前。
三年前壟幽城破,身先士卒的簡容浩身中冒烏頓暗箭落了馬,親兵被打散,身邊侍衛們幾近戰死,若非侍衛長簡率拚死相救,簡容浩也就馬革裹屍了。
見麵對強敵尤處驚不變臉上一片清冷色的冷天奴忽就眉宇凝變了臉色,簡率雖心有莫名,可還是忙道:“我家將軍鎮守‘壟幽城’,無詔無事自不能擅自離開,且我家將軍言,突厥王庭商隊莫名消失在漠河城,隻怕邊關會吃緊!”
邊關吃緊,接下來隻怕戰事要起,既然揚烈將軍簡容浩意識到了此點,自會有所防備加強軍事戒備。
雖簡率隻含蓄的區區一句,冷天奴卻已意會,沉凝的眉宇緩緩而鬆。
看在眼裏的簡率心下動,他不知自個為何要向冷天奴解釋,可卻能感受到這位是友非敵,一則他對自家主子施過恩,二來,是他派人知會了楊勇和許千行來此救人,而當時,他恰巧在楊勇身旁便跟著來了……
簡率不禁又深深看了眼冷天奴,比他年歲還小,不過將將二十的年歲,明明劍眉鳳眸唇紅齒白麵冠如玉若畫中翩翩佳公子,卻一身清冷沉靜似有著於歲月不符的內斂沉凝,他人站在那兒,靜若處子,可不經意間散發的殺伐戾氣,又似一把欲出鞘的寶劍,綻溢鋒芒。
此時的冷天奴,目光看了過來,眉宇間看似平和,卻隱著風雷湧動,眼角微眯,看似慵懶甚至難掩一抹倦怠疲累,然墨瞳淡淡的掃過來,一抹淩人威壓甚至是嗜血森寒已不經意間流瀉而出……
簡率心中一凜:難怪將軍對冷天奴心有疑惑,這人,怎會隻是個往來塞外行商的商賈小子?
與簡容浩初見麵時冷天奴隻道自個從商往來塞外與邊城,可顯然,簡容浩並不相信。
“既知邊關吃緊,身為簡將軍的侍衛長,為何輕易離其左右?”
冷天奴此話便逾矩了,他不過是一介布衣小子,且還是偏居塞外身份難辨敵我之人,如何就敢放肆出言,可他骨子裏流瀉而出的清寒貴氣,不經意間上位者的語氣,令簡率心中又是一凜。
簡率神色越發鄭重起來,道:“簡將軍派在下來也是因日前從往來壟幽城的胡商那裏偶得了突厥王庭商隊的線索,因事關重大,這才令簡率前來查個究竟……”
聲音一頓,年輕氣盛的簡侍衛長忽覺有什麼不對頭,自個好歹也是鎮北候府裏出來的,識人無數,怎就被眼前這布衣小子唬住了?
心有莫名的簡率聲音微冷,繼續道:“結果查探後證明我們這邊的消息倒是不實,還是冷公子消息靈通,不知冷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王庭商隊的人被隱匿在這韶花閣內的賞樂……”
“哥舒部!”冷天奴似懶的聽完簡率語氣中的質疑,忽開口打斷。
“……”簡率一怔。
“那個人是哥舒部小汗王三弟的幺兒哥舒烏力,”冷天奴目光掃向正衝著佗缽特使吱哇亂叫似心有憤憤然的一個年輕人,他,便是應珠母族的那個族弟,沉聲道,“哥舒部小汗王的三弟是個好戰之徒,他的部族雖離漠河等邊城遠的很,可離壟幽倒是頗近,他並不知哥舒烏力還活著,揚烈將軍要做好他報複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