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紫微宮裏,紅衣已經是急得焦頭爛額了,帝座下午去青華大帝那裏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可木央那丫頭現在卻是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難道真的是走了?想到這裏又是一陣頭大,雖說帝座之前確是說過她可以離開,但她看得出來,帝座分明是舍不得的,現在倒好,人真的走了,她卻不知等帝座回來改如何應付了,若是帝座發怒,她該去哪裏避避風頭?
紫微踏月歸來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今晚的紫微宮似是有些不同,過於詭異的安靜,也過於詭異的明亮,平日裏這個時辰應該都歇下了,可是現在,他隱約可以看到正殿裏暈黃的光,難道是出事了?想到那個丫頭,他一改閑庭散步的悠閑,如風般向正殿掠去。
今天雲瑤走後,他正待坐下,不料青華傳音過來讓他去下棋,說是近來得了一本棋譜,找他討教一番,他想想索性無事,也就去了,結果這一下就下到了日落西山,一番把酒言歡,回來已經是月上中天。
走進殿內,見紅衣綠蘿和七星使都站在殿內,他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怎麼獨獨不見那個丫頭,但臉上卻是平靜無波,一路不急不緩走到主位坐下,端起一杯茶,他悠悠開口,“怎麼今日都不歇息,莫非是在等本座不成?”
底下好一陣安靜,搖光左右看看,無奈,隻得硬著頭皮開口,“帝座,木央那丫頭走了。”
紫微倏得一僵,卻在一瞬間緩和下來,依舊是那種不急不緩的語氣,“走便走了,不是什麼大事,你們都退下吧。”
搖光第一個轉身,雖然帝座的聲音沒變,但他知道,帝座已經處在一個暴怒的邊緣,那雙上挑的桃花眼裏悄然間已經醞釀起滔天的風暴,有的人就是這樣,表麵越是雲淡風輕,心裏越是天翻地覆。
紫微輕輕放下手裏的茶杯,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殿外,看著一片深沉的夜色,雙眼微眯,她倒還真敢走,不過,他這紫微宮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依舊是那個殿簷,依舊是那個月白錦袍的男子,依舊是那個似坐似臥的姿勢,隻是有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已經悄然改變。夜風拂起男子寬大的衣擺,帶起一陣冷香,隻是比以往要濃鬱得多,紫微正殿燈火通明,一夜不滅,卻是一人也無,隻留一個支離破碎的茶杯散在桌上,茶香四溢。
一夜過去,紫微卻是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他想了很多,想起初見時她狡黠的笑容,生辰時她絕美的笑容,親近時她羞澀的笑容,得逞時她張揚的笑容,但想的最多的,是她忍痛在玉階下與她討價還價的淡淡的笑容,還有她轉身離去時明明要哭出來卻是強裝堅強的澀澀的笑容。他後悔了,他不該對她那麼狠心,她還是個孩子,經不起嚇的,早在他站在紅衣門外聽她說那一番話的時候,他就該從背後抱住她的,不該讓她那麼害怕,紅衣又能給她什麼呢?或者更早,在她一身狼狽的站在玉階下的時候,他就該飛身而下直接背她上來的,不該讓她那麼疼的時候還在玉階上坐了一天,隻孤單的一個人。
那是他的丫頭,不該遭那麼多罪的,她隻該張牙舞爪地在他的紫微宮裏橫行霸道,可以放肆,可以張揚,可以欺負人,也可以被他欺負,但就是不能一個人默默地害怕,默默地受傷。然而更悔的,卻是在她好不容易來找他的時候,把她拒之門外,尤其還是在那樣一個尷尬的情況下,他可以想象她當時的難過,因為隻一個背影,就讓人想哭,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她真的走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今天的紫微宮裏人人自危,大家是能繞路走就絕不從紫微殿前過,那個一臉閑適的男子已經在殿簷上坐了一天一夜,就那樣坐著,什麼也沒說,可就是讓人無端地心驚。
直到太陽西斜,夜幕降臨,紫微才稍稍起身,回到殿內,他已經等了一天,可是那個丫頭還是沒有回來,他本想著會不會是她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然而終究是失望了,此時無盡的要失去的恐慌猛地襲上心頭,他才後知後覺,原來已經這樣重要了麼?
幾乎是腳步踉蹌著走到桌邊坐下,他隻覺心裏一陣發緊,隻想那個丫頭快些回來,他想,隻要她回來,他會在夜裏陪著她,不讓她害怕,不讓她抄佛經,他知道很疼的,一直都知道,隻是不知他當初是怎樣狠下那個心來的。
桌上的碎片還沒來得及收拾,碧綠的茶葉已經有些泛黑,想想也是,現在這個時候估計是沒人敢過來的,他伸手捏捏眉心,直接傳音給搖光。
搖光顫顫巍巍地走進殿內,隻覺得自己的人品實在是好到爆,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位現在到底是尊神還是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