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如此一說,比簫卻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更加猖獗,“以前我總也不能理解為何同樣是比翼鳥一族的公子,為何他就是受萬人敬仰,成就碧落無上榮光,我卻是無人問津整天生活在陰暗裏的可憐蟲,原來終究是親疏有別,什麼憐我孤苦,你不過就是謀害親弟卻還要裝得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這麼久以來,你聽我喊你父親心裏是不是很痛快?不過,想來你有了如今的下場也算是你罪有應得,我父有靈,今日我倒是陰差陽錯地替他報了這血海深仇,也好,本想著該不該留你活口,現在倒不用再猶豫了,今天在場凡是知曉當年真相的,我比簫一個不留!”
見他死性不改,前族長也顧不得什麼風範了,他幹脆怒罵道:“孽子,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當年你父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長老感念我族血脈單薄才留你一命,你卻顛倒黑白,欲陷我族於生死境地,枉顧萬千族人性命,如此不仁不義,我當年真不該動了惻隱之心,才為我族埋下了你這麼一個禍患,如今,教我有何顏麵麵對我族先人?”
“嗬,怎麼,你後悔了?不過也沒有關係,反正你馬上就要下去了,到時候跟那些老家夥慢慢解釋就是了。”說著,他不甚在意地撣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勾唇一笑,“好了,我也不跟你們囉嗦了,這碧落之巔從今天起就由我比簫正式接手了,至今日,所有比翼鳥一族的族規一律廢除,新的規矩,就一句話,順者昌,逆者亡,凡是歸順我比簫的,以後就隨我一起跟著少君傾覆天下幹一番宏圖大業,不情願的,盡管跟著你們的前族長大人,一起下地獄請罪好了。”
比簫最後一字剛落,眾人便如炸開了一般,幾個老家主對當年的事情倒是知根知底,可更多的卻是對當年一無所知的族人,再聯係到今天的一切,眾人卻是真的不知要如何處理了。
或許在場唯一一個算不上關心比翼鳥一族未來的人,便是翼笙夫人了,她唯一放在心上的,向來也就比襄而已,她極緩極緩地,一步一步走到比簫麵前,紅唇親啟,“剛剛那丫頭說的,你殺比襄兩次,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他回來過了?”
看她都到這個關頭了心心念念的還是比襄,比簫隻覺得心裏一陣天翻地覆?為什麼?他到底哪裏比他差了,為什麼一千年的陪伴都抵不上當年的寸許心動,為什麼她的心裏隻有比襄,那他呢?他又算什麼?想著,他突然笑了,竟似是帶了一種毀天滅地的悲涼,淒愴,“笙兒,為什麼到今天你還是看不到我呢?他有什麼好?他愛的從來都是荊涼,而不是你,你不要在執迷了,看看我,看看你麵前的這個人,我才是伴你千年歲月的給你無限寵愛的人!我才是那個從裏到外滿心滿眼都是你翼笙的人,為何你要如此不公平?難道就因為他是比翼鳥一族的大公子嗎?”
看著他眼裏的猙獰,還有受傷,翼笙夫人隻顧著搖頭,她近乎呢喃地開口,再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堅定,“我也不知道,我隻想知道比襄在哪裏,你告訴我,他在哪裏好不好?”此時的翼笙,在沒有了碧落之巔第一夫人的尊貴與優雅,她就像是一個迷途的孩子,雙眸裏滿是無措與迷茫。
比簫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緊緊地絞成一團,纏繞得他險些透不過氣,連呼吸,都是他不能承受的沉重,明明已經猜到了答案,可還是想親口聽她說出來,其實在翼笙麵前,他也隻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在心愛的姑娘麵前會緊張的青澀少年,他握了握有些發顫的手,寬大的青色袖擺遮住那攥到發白的骨節,“好,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從來,比簫都是不會拒絕翼笙的,對嗎?”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其實你早就見過他了,之前隨木姑娘來碧落之巔的覓音公子,還記得嗎?雖是變了當初的模樣,但依然還是讓我從骨子裏厭惡啊!”
比簫話落,翼笙的身子狠狠地顫了顫,當初那個一身青衣的男子,她如何不記得,雖不過幾麵之緣,可是,她就是覺得每個擦肩而過都讓她心顫,隻是,他真的是比襄嗎?
要說還有誰比翼笙更震驚的,那便是比瀾了,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不讓自己倒下,這麼一朵傲立枝頭的芙蓉花,就因為這麼一個近似於玩笑的陰差陽錯,而終於狠狠跌落枝頭,不過一瞬,便零落成泥,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自己熟悉千年的父親一瞬與全族反目,而那個她千年來首次心動的男子,竟然與母親有著這樣的關係,更甚於和自己的這種割舍不斷的血肉聯係,那麼,他到底是自己的誰?心上人?父親?不管哪一個,似乎都太可笑,可笑到此刻連呼出的空氣都是滿滿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