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劍拔弩張(1 / 2)

一連兩天,除了睡覺以外,木姑娘的時間基本上都耗在了無心殿內院一眾的的枯敗木蓮上,除了鬆土、澆水,便是坐在那門檻上掰著指頭數數,期間花無心倒是出來看過幾次,但卻並不像之前那樣多話,一瞬回到之前無人的孤寂,隻看過那些枯敗的枝椏,眸子會柔和些許。

這日,木姑娘照例拿著那個與她霸氣側漏的身份明顯不符的小水壺去無心殿前的小河裏接水,卻不防看到花無心執傘的身影從前麵花叢一路走過,徑直向西而去,她心下詫異之餘,不禁偷偷跟在她身後,準備一探究竟,畢竟在她的認知裏,花姐姐可是很少會走出這無心殿的,甚至也很少出寢殿。

一路上木姑娘甚是小心地跟在花無心的身後,生怕她有所察覺,不過一會兒,前麵遠遠地出現一片碧色的湖泊,一身墨綠色宮裝的女子悄然而立,儀態萬千,木姑娘幾乎是一瞬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師父啊,難道說花姐姐是來見皇後的?事情要不要這麼詭異?今天不會教她碰上傳說中的後見後吧?想著她趕緊找了個視線不錯且還算隱蔽的花叢後蹲下身子,明媚的月牙大眼頗有些賊兮兮地盯著前方。

楚皇後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緩緩轉身,依舊是那溫雅端莊秀麗天成的眉目,紅唇淺淺勾著:“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她看著眼前的女子,隱在寬大袖擺裏的手無聲地緊了緊,十五年過去,好像上蒼虧待了所有人,卻獨獨眷顧了她一個,時光不老,容顏如昔。連那把黑水紅花的傘,也還是當年記憶裏的顏色,不褪半點風華。

“姐姐相邀,怎敢不來?”她以往古井無波的秋水眸,在此刻,竟也有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隻不過木姑娘沒捕捉到就是了。

楚皇後似是笑了笑:“你若真是這麼聽我話,當初怎就半點不留情麵?我說了那麼多話,你又究竟聽進去多少?”

花無心執傘的手緊了緊,略微發白,她的聲音在此刻也是頗有些幹澀的,聽來仿若是喑啞的弦摩擦後的緊繃,讓人莫名地有些不舒服,“那我問一句姐姐,我的話你又記了多少在心上。”

楚皇後溫雅的眉目一瞬發白,爾後恢複如常,“當年的事情,我也不想,隻是”然花無心卻是驀地打斷她,頗有些歇斯底裏的味道:“姐姐不要再說了,當年的事情,我已經不在乎了。”

“是麼?那你這十五年來執這一把彼岸花傘守著這一院子的枯樹又是為了什麼?你不要告訴我隻是閑來無事,若是不在乎,那你如今找那個木姑娘幫你種樹又是想幹什麼?”此刻她也顧不得許多,那眸裏不知是驚慌多一些,還是狠厲多一些,反正,那極盡優雅與端莊的氣質是不複存在了。

木姑娘聽的興起,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些詫異,怎麼好好的後宮爭鬥同室操戈扯上她這個外人了?想著眸裏的光也就更亮了一些,看來今天會有不一樣的收獲啊。

“為什麼留著這一院子的木蓮姐姐不是很清楚嗎?還來問我作甚?至於這一把彼岸花傘,想來,就無需我再說一次了吧?”說著,她還似是留戀又似是厭惡地輕輕撫了撫傘柄,眸裏一片詭異的寧靜:“姐姐,你是不是很想我離開,可是,現在就我一個人了,琉璃城還在黑暗的地下,那我又該去那裏?你有沒有聽到?那些被埋在地下的族人的呐喊,她們一定很是想念沐浴在聖光裏的木蓮,馬上,就要到下一個月圓之夜了呢。”

“夠了,我說了不要再提當年的事情,難道你非要我把命還給你,你才肯罷手麼?”她這一句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裏隱隱有些發顫,鮮紅的丹蔻一瞬掐進掌心,紅到發白。

聞言,花無心驀地笑了,她紅唇親啟,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開口:“姐姐,我要你的命有何用,你還記得當年大祭司說過的話嗎?所有的罪孽,都將找到最後的歸屬,時間會帶來最公正的審判,你,我,亦是如此,退一步講,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是啊,再不願,她也是她的姐姐,現在的花無心唯一的親人。

“既是如此,那你如今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你到底明不明白?就算是你顛覆了這南楚的萬裏江山,琉璃也回不來了,木蓮已死,你的將軍,他更是早就埋骨在琉璃河畔了,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醒一醒,不再做夢?”她似是有些激動,眉頭狠狠地皺起,那交握在袖擺裏的手,緊到不能再緊,深深勒出的印記,像極了鐫刻在命輪上的符文,任時光永逝,不改滄海桑田。

驟聞將軍二字,花無心整個人狠狠一僵,那幾乎慢到停止的心跳驀地加快,連抓著傘柄的手,都有些發顫,她重重地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姐姐錯了,等到木蓮重新綻放的時候,將軍便會回來。”她於塵封在心靈最黑暗的角落,驀地想起當年那個笑起來比木蓮還要存粹的少年,無端地有些想哭,她一直想都不敢想,那她的姐姐,又怎麼忍心揭開這個她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連想一想都鮮血淋漓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