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徵番外之畫女一(1 / 3)

畫女無魂,煙雨山河尚斂妝,雲霞明滅且為裳,青天作傘,擋半世浮華,日月輪轉,照長路喧囂。

畫女無魂,噬心百者,可裁紅塵十丈,噬心千者,可渡忘川九道,噬心萬者,可逆陰陽兩界。

時值初夏,晚風微醺,東陵國以西的瀾河澗,卻因僻處萬丈雲嵐山之內,仍有積雪未銷,隻零落開著幾枝鬼手蘭,於濃鬱至極的墨色之中,隱隱透著一抹幽藍的暗光。

卻突然,一陣濃烈的幽香襲來,冷寂的空氣都略微輕顫,破碎之際,隻見那淺薄的一層殘雪之上,隱隱走來一紅衣妖嬈的女子。

一雙略顯憂鬱的水眸,仿若帶著亙古滄桑過盡的悠遠,不苦紅塵,不亂流離,眉色稍淡,略彎處更多一種繚惑人心的風情,然那一點朱唇,卻是囂張至極的嫣紅,紛繁在那一色清淺的水光裏,揉碎半個山河。

腰肢款擺過處,她過分纖細的雪足隱隱自那華麗的裙擺處露出,隱秘而妖嬈,雖不窺全貌,但僅僅隻那一道弧,也不得不歎一句,造化之功。

她略一彎腰,輕輕掐斷一枝鬼手蘭,低眉淺嗅之間,那本是微闔的水眸驀地笑開,冰肌玉骨,隱約可見其下淡淡的脈絡,卻泛著幾近詭異的幽藍之色,讓人心顫之際,卻也因著這種靜寂之美而不得不靠近。

山風寒涼,吹皺那一朵殘破的鬼手蘭之際,隱約有一聲低歎浮沉,滲人的空靈:“還差一個。”

世間煙火最盛之處,莫過於東陵國都,坐山水之美,臨日月之光。

劍客青鋒三尺,妓子紅妝一夜,世家矜貴,公子風流,琴書不寫流年,落花更隔流水,雲畫堪言,閨怨深深。

暮色四合之際,喧囂了一日的陵都慢慢沉寂下來。

長街盡處的言府,早有下人點起了白色的燈籠,於那昏沉的天幕之下,隱約透出了一種死寂的陰寒。

若按陵都習俗,隻逢喪葬,才點上白色的燈籠,但這言府,卻是一個特例。

陵都無人不知,言府主人,乃是東陵第一畫師,公子言徵,不僅畫技世間無雙,風華更是無人能及。

人稱:一畫斂山河,袖裁日月,兩手執天下,筆落乾坤。

本該是曜日逐月的天之驕子,東陵之神,笑看浮生百態,閑把歲月來拋,卻不料一月之前,言徵自宮中作畫歸來,卻突染惡疾,不過三日,便傳出公子失明封筆的消息。

此言一出,東陵國民震驚之餘,莫不為此惋惜,隻歎,天妒英才。

自此,曾經風姿蓋世的言徵公子,便一夕之間銷聲匿跡了一般,與此同時,門楣高廣的言府,也開始掛起了白色的燈籠,起初眾人以為是公子離世喪葬之禮,唏噓之餘久不見動靜,倒也打破了傳言,隻 當言徵公子遺世獨立,不一般罷了。

待得夜幕徹底落下,言府侍從照例關上那兩扇厚重的雕花木門,卻在徹底閉合之際,突然自那間隙裏傳來一聲低喚:“稍等。”

那低喚之聲,似是初雪清冽透徹,卻也帶著一絲獨屬於少女的嬌柔,空靈而輕快。

侍從驚訝之餘,依言開門,便見門前夜色之下,一襲紅衣的女子款款而立,因著那暗沉的天際,更顯得眉目如畫,筆筆勾勒俱是撩撥人心,笑靨如花,絲絲浸染,傾城山河也不及那一縷風情。

見著那侍從明顯的呆愣,紅衣女子不禁掩袖淺笑,聲線裏,帶著明顯的調侃。

聞聲,侍從陡然回神,也知自己唐突,他不禁輕咳一聲,來掩飾臉上那不及消散的紅暈,爾後故作鎮靜地開口:“不知這位姑娘,來訪所為何事?”

見此,紅衣女子斂笑,不緊不慢地自袖擺裏拿出一張雪白的宣紙,低眉溫聲道:“喏,這個可是你們府上貼出的告示?若是不假,那麼,我是來應聘的。”

聽她說罷,侍從的目光自那長袖之下的皓腕上移開,借著燈籠的光看了看那張宣紙,爾後輕聲說道:“不錯,這確是前日我府上貼的告示。”話落,看了看那一張讓人不由得臉紅心跳的臉,他疑惑著 開口:“姑娘,我們府上,招的是侍女,再者,難道你不知道,再過幾日便是秀女大選麼?”

如此人間絕色,合該宮闈榮光帝王恩寵才是,若是做個尋常的侍女,不是太過埋汰此間天地造化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