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省政府家屬院薑長河的家裏。
薑長河正衝著老伴兒發牢騷。他來來回回在廳裏踱步,不時謾罵兩句:“薑新那個逆子,就敗在你這當娘的身上!”
“……”老太婆欲言又止,隻有拿著手上的菜刀解氣,她把菜板剁得咚咚響。
“真是慈母多敗兒!”
老太婆忍無可忍,從廚房跳出來,衝著薑長河喊道:“你可別忘了,還有養子不教父之過呢!能全賴我嗎?”
薑長河看著被撬開的錢箱,一腳踢翻了椅子,甩手走了。
任他掉過腦袋也想不明白,他薑長河咋就生養了薑新這麼一個忤逆不孝的東西。打小他就不成器,仰仗著他的庇護,總算是長大了,成家了,還是不學好。好不容易安排個工作,多清閑啊,硬是不幹了,成天不是賭博就是XD,如此下去,早晚得把小命兒丟了。
薑長河滿腦子官司,臉麵都被這孽障丟盡了。任由他坐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上,走在道兒上,他也總是感覺到,人們對著他打招呼的笑容裏,充斥著鄙夷和不屑。一個把自己兒子都管不住、管不好的人,有什麼大能耐。
他獨自走在冬日清冷的江邊,滿腹懊惱。
金都市一個隱蔽的地下賭場。
薑新正用從家裏偷出來的錢賭博,他嘴裏叼著香煙,左手捏著撲克牌,右手輕輕拈開牌麵,眼睛眯成一條縫兒。
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薑新脫口大罵:“別他媽打攪我看牌!”
隻見一陣強風刮過,薑新的臉上立即留下了五個大指印。他甩掉手中的牌,怒目看著那人,瞬間蔫了。
“濤哥,怎麼是你?”薑新的眼中流露出驚恐。
濤哥不搭話,衝他招招手,轉身朝門口走去。
薑新惶惶不安的挪著小步跟出去。走出大門,濤哥就劈頭蓋臉給他一頓拳腳,爾後,雙手搓著拳頭,冷冷的看著蜷縮在地下,滿臉血漬的薑新。
濤哥使一個眼色,薑新即刻被拖上了一輛吉普車。
勞改農場采石場。
剛剛養病回來的謝偉鴻在一個旮旯裏被人堵住,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身上,他抱頭鼠竄,卻無處躲避,他跑到哪裏,拳腳就跟到哪裏。
為了保命,他大聲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獄警朝那邊張望了幾眼,又端著槍走了,權當沒聽見。
一夥人直把他打得躺在地上不再出聲,一個個活動一下拳腳,才收手。拍拍身上的塵土,揚長而去。
隻有微弱的心跳還證明他還活著,可,謝偉鴻用盡了吃奶的力氣,身體也動彈不了。
他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裏,恍惚中,他看到了謝雨涵,看到了安小冉……她們,都用冷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嘴角還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不知躺了多久,天漸漸黑了,天空中淅瀝瀝下起了雨,謝偉鴻在刺骨的寒冷中醒來。伸手不見五指,謝偉鴻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如此恐懼,他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試著動了動身子,鑽心疼痛,求生的欲望促使他一點一點匍匐前進,爬過一個大山石,他看到了星星點點手電的光亮,他聽到有人喊他的編號:“0028……0028……”
他很慶幸,監獄裏突然失蹤了一個人,絕不會無人發覺,但他也清楚,拖了這麼久才來找他,也純屬人為。不管怎樣,他要活下去。他使出全身最後的力氣呼喊:“我在這兒……0028在這兒……”
再次睜開眼睛,謝偉鴻發現自己躺在監獄醫務室的病床上,這裏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不知道在這裏躺過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