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從傍晚一直吃到深夜，客人來來走走，換了一波又一波，兩個台麵的顧客始終沒挪窩。
劉方東這桌和黃廣宣那桌耗上了，誰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劉方東不提撤退，劉曦自然高興，她正愁好不容易把愛慕已久的人兒拉出來吃一頓飯，不多待一會兒，豈不是太虧了，哪怕就這麼在冷兮兮的夜裏借酒精作用，迷離的盯著他看，心裏也是樂滋滋的。
黃廣宣那邊，人多，喝酒正在興頭上，又有人買單，不吃白不吃，不灌得肚皮挺起來，都對不起自個兒這張嘴。
黃廣宣自然是不會提出散場，打定主意讓毛娃買單，就得好好讓他吃吃苦頭，讓他一次就痛到底，往後才能長記性。
鐵蛋和謝雨涵可就苦了，苦熬苦撐著眼皮，忙乎了一晚，累自是不用說，眼皮打架了可就更難熬了。
劉方東不走的原因，不外乎是怕他前腳一走，黃廣宣這檔子無賴後腳就在這兒鬧事。
就那桌邊地上到處散落的竹簽和滿地打滾兒的啤酒瓶，劉方東估摸著，少說也得好幾百塊，若是吃了霸王餐，這兩口子熬更打夜不是白幹了，興許老本還得倒貼進去不少。
一邊攆不起，一邊不敢攆，謝雨涵坐在空桌邊，雙手撐著下巴，愁眉不展，鐵蛋早已經收拾好家什，就等著這幫爺撤了，他也好領著謝雨涵回家爭分奪秒的睡覺。
別看傍晚才出攤，從早到晚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天不亮，鐵蛋就得起來買菜，農民自己種的菜既新鮮，價格還公道，關鍵是不會缺斤短兩。
菜買回來了之後，就得擇菜、洗菜，該切的切，該煮的煮，為了保持新鮮，鐵蛋和謝雨涵通常是快要出攤時才會有條不紊的把菜煮好。
說道煮菜這道工序，那可是考火候、考技術的事兒，過火了不脆，火候不到，吃起來費勁兒，這道工序謝雨涵可不敢下手，她充其量就是個打雜的。
說到底，夜市這生意，就是熬更打夜賺的辛苦錢，牙齒縫兒裏擠出來的錢，偏偏還有像黃廣宣這等掠奪別人勞動果實的人，可恨可氣。
劉方東抬手看了看時間，時針指向兩點，他眉頭深鎖，盯著黃廣宣那一桌，大有衝上去掀桌子的衝動。
細心的劉曦察覺到劉方東的神情不對，順著他的目光轉過身去，那一桌喧鬧不止，還在一個勁兒催促鐵蛋上酒。
劉曦攆在劉方東起身之前，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師哥，看我的！”
說完話，劉曦走到黃廣宣的背後，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日你媽，大半夜的人想要嚇死人？”罵人的話從黃廣宣的嘴巴裏脫口而出，他突然發現弟兄們鴉雀無聲，驚恐的望著他的身後。
黃廣宣突然轉身，卻發現劉曦笑嗬嗬的看著他，頓時目瞪口呆。
若是一個普通美女，黃廣宣還有可能心花怒放，慶幸豔遇降臨；可是，麵前的這個女人，穿著一身警服，讓他全然不敢有歪心思。
劉曦攤開手，朝黃廣宣招手，說：“站起來，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大姐，對不起，我不曉得是你，不是有意冒犯！”黃廣宣小心翼翼的站起來，告饒道。
“哪個是你大姐？不要亂認親戚，我可沒有你這種下三濫的親戚！”劉曦麵帶笑容，說話卻不好聽。
“說嘛，你要啥子？”黃廣宣垂頭喪氣的問道。
哪怕弟兄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黃廣宣，他也隻有打碎牙齒往肚皮裏吞，他在監獄裏呆夠了，好不容易才出來，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可不願意就這麼回去。
“結賬，滾蛋！也不看看幾點了，你們是鬼，也拖著別人跟你們一起當鬼？”劉曦劈頭蓋臉的罵道。
黃廣宣心裏堵得慌，卻不敢發作，他冷著臉，對毛娃吼道：“毛娃，去把賬結了！”
毛娃驚詫的望著黃廣宣，問道：“大哥，為啥子是我結賬呢？”
“你媽的個腳，吃得歡、喝得歡，喊你結賬屁話還不少！”黃廣宣抬起腳，一腳把毛娃踹翻在地上。
“我又沒說我不結——我身上沒得那麼多錢嘛，今天生意都還沒開張！”毛娃可憐巴巴的望著黃廣宣。
黃廣宣一肚子的邪火，全撒在毛娃身上，他飛起一腳又踢過去，之間半空中飛來一隻腳，從黃廣宣的腳下一抬，他整個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你們，哪個敢踢老子？”黃廣宣人還沒爬起來，就指著一眾兄弟開罵。
一幫子人噤若寒蟬，不敢多嘴，有人想笑，卻不敢笑，憋著笑的模樣越發惹人笑，謝雨涵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黃廣宣從地上爬起來，揉著摔痛了的屁.股，怒目圓睜，把他的兄弟一個一個看過去，指指點點的問道：“哪個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