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1 / 2)

脫險之後,釋夜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很多時候,她都分不清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她感覺自己整個靈魂都散開了,變成了無數光點,依附在無數的瑩蟲上麵,那種感覺很舒服,整個身體輕盈自由,腦際一片清明,什麼也不用想,隻需要一直一直往前飛,跟著他們一起穿越森林,一起飛過漫長的黑夜,一起在拂曉第一道陽光射來的刹那,折羽成靈。

每當這個時候,釋夜都會像睡到自然醒那般清醒過來,醒來的那一刻覺得無比舒服輕鬆,全身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虛弱,而她也就這樣一天一天地好了起來。

“弈頭……你在想什麼呢?”弈說剝個橘子給釋夜吃,結果剝了半天都沒有剝好,釋夜見他在拿著個剝了一半的橘子發呆,於是便朝他叫了一聲。

弈這才回過神來,對她笑道:“沒什麼,你的橘子剝好了……”於是他便心不在焉地把半個橘子塞給了釋夜。

“你這副小孩子的心思,怎麼瞞得過我?快說吧,發生了什麼事,藏著掖著可不像你的風格!”

“誰是小孩子呀?你吃你的橘子,養你的傷,管我那麼多幹啥了哈?”

“嘖嘖……你說你還不是小孩子脾氣,欲蓋彌彰!我看你就是那天晚上被人暗算了,在小玓麵前丟盡了麵子,一直覺得羞愧難當,是不是?”

被釋夜一說,弈果真羞愧得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多大的事兒?!誰沒有三五個仇家?誰沒有倒黴栽跟頭的時候?小玓不會在意這些的!”釋夜話也軟了,安慰道。

“可是……可是我答應了老媽要好好保護你的!”弈低著頭握緊了拳頭說道。

原來不光是怕在玓今麵前丟了麵子呀,還擔心著她咧……釋夜心頭一陣感動,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嘛!別瞎想了!”

弈沒有說話,還是繼續低著頭。

“你不要這樣沒誌氣啦,不就栽了一次跟頭嘛!就這樣認輸了?!”釋夜於是用起了激將法。

這招果然對弈有用,他馬上抬起頭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行,我要變得更強才行!”

此時玓今剛走到了門邊,見到了這一幕,心裏倍感欣慰。弈這幾天一直躲著她,她知道他一直在為那晚的事耿耿於懷,心裏的那個結沒想到就這樣輕易地被釋夜解開了,她突然有點羨慕起自己的姐姐來。

雖然她和弈有一種相互之間心照不宣的好感,但是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人並未道破的曖昧關係,才讓他們一直不能跨過那條線,捅破那層隔閡,真正自然坦誠以對。

然而,釋夜和弈卻沒有這個煩惱,所以他們可以相互打鬧、相互嘲弄,也可以惺惺相惜,互訴煩惱。有時候,玓今真的很羨慕這樣的一種關係,相互依賴,卻又無關風月。

那天晚上玓今終於還是沒有走進房間裏,而是默默地走開了,不是因為妒忌,而是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思考一些東西。

傍晚日光微昏之時,釋夜坐在屋前的院子裏發呆。偶然看見花園裏種著一種十分美麗的白色花兒,花朵大如湖蓮,幽香撲鼻,卻渾身都長滿了刺,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一種海底特有的小飛魚時常遊走在這些花叢中,貪婪地吸食著這些花的花蜜。突然,有一隻小魚卡在了荊棘叢中無法脫身,被花下的小刺紮得遍體鱗傷。原來在荊棘叢的中央,有一朵最大最美的花兒正盛開如月,這隻小飛魚為了靠近這朵花兒,以身犯險,最後被困在了裏麵。

釋夜一時心生憐意,便拔出了匕首,撥開荊棘,幫助魚兒脫身,這隻魚兒卻執迷不悟,一重獲自由便飛身撲到了那朵最美最大的花兒中間,殷紅的血沾染在了雪白的花朵上,有著一種異樣的妖豔。

漠昔見到這一幕,不由得低歎一聲:“魚兒無知,不知花兒有萬萬千千,自己的命卻隻有一條,連命都沒有了,要這美麗的花兒有什麼用?”

釋夜早就知道他來了,卻沒有抬頭看他,隻是看著那躺在花朵中央靜靜棲息的魚兒,癡癡說道:“縱然花兒有千千萬萬,但是偏偏隻有這一朵最大最美的白花打動了它,為了能棲息到這溫柔的夢鄉中,即使穿越荊棘,遍體鱗傷,又如何?”

漠昔知道她在借物自憐,無奈地狠下心來回應道:“魚兒為何如此執迷不悟?魚是魚,花是花,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生命,魚兒擁有花兒沒有的自由,就應該好好珍惜與享受它自由的生命;花兒離不開土地,生下來就是為了紮根一隅,開花結果,生生不息地延續他們這種族群的生命……你難道不明白嗎?阻隔他們的,不是荊棘,而是與生俱來無法改變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