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的燭光搖曳,將花漫那螓首雲鬢剪入白白的窗布中。
夜深了她還在不停地翻閱帳本,一絲不苟地拿著筆一頁一頁進行批注。一停一頓間,那聚精會神的姿態在窗影中顯得更加嬌美。
木千山來到她的門廊外,看著這番光景,一瞬間竟入了迷。
"山哥,是你在外麵嗎?"
"是--"木千山推門而入,正巧花漫也站起來相迎。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圓木茶桌,上麵擺著一盞白紗紅花罩燭台,隨門而入的氣息流動得燭火輕輕一顫,看得人眼迷離。
花漫纖長的脖子上戴著一串簡單的紫紅寶石項圈,彎彎的柔耳下掛著彩鑽鑲金流蘇耳環;俏鼻兩邊,篤定流光的雙眸上淺淺描著淡紫色眼影;長發披肩,頭頂一套精致的碎鑽鎏金發飾,簡單地將部分頭發挽起,額前佩一枚小蝶戀花樣墜子,再不是那嬌豔甚人的桔梗花,而是小巧不失精致的粉蝶;再不是那驕傲妖冶的漫小姐,而是簡單而不失嫵媚的花老板。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花漫走到圓桌前坐下,給木千山倒了一杯水。
"這麼晚了,你還在對賬?"木千山望向她書桌前那一尺多高的帳本,語帶關心地問道。
"唉……沒辦法,珠兒這妮子不爭氣,原本說我們的生意已經走上了軌道,帳務可以放心地交給她了,不到一個月就給我出了好幾個岔子,累得我這幾夜都沒得好覺睡。"花漫伸了個懶腰,眉眼間盡是疲倦,卻仿佛樂在其中。
"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了,你還不快點回來幫我?!"
木千山坐在她對麵,給她也倒了一杯茶,臉上帶著一絲愧疚,但很快又收拾了心情,說道:"在龍羽族內,有龍羽王給你撐腰;花序莊內,有花緞護著你,加上珠玉茗菡四人的輔助,又還有什麼可以難倒你呢?"
他說話的時候,花漫一直看著他,秀眸一動不動,聽完了之後忽然轉暗,臉上卻依然帶著花一樣的笑容。
"山哥這次回來是給我道別的嗎?"
"果然是花老板,消息還真靈通!"木千山打趣說道。
"哪有……我隻是猜到而已!像山哥這樣胸懷大誌的英雄人物,怎麼會甘於在我這裏做一個護衛呢?"花漫略帶自嘲地說完,把一杯茶當酒般倒進自己口中。
木千山低下頭,淡淡說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如今已不需要我的保護了,我該回到我原本在的地方了。"
"好,不過我不許你就這樣離開!你等一下!"花漫豪情萬丈地說著,起身便往裏屋走去,一轉之間神情卻多了幾分落寞。
她打開了書架下的櫃子,然後抱著一壇酒輕搖慢步踱了出來,頗為得意地遞到木千山麵前說道:"這是我私藏的雪花酒,用來給你送別,算是對得起你吧!"
"雪花酒?"木千山饒有興致地接過酒壇子,"我走南闖北喝過無數酒,唯獨沒有喝過這種酒!"
"山哥你以前喝的酒都太粗啦!"花漫一把揭開酒壇上的紅綢軟布塞,一陣醉人的酒香沁人心脾,"這酒是用沒有落地的雪花,加上春蘭、夏荷、秋桂和冬梅這四種不同品性的花朵釀製而成,由於做工複雜,耗時較久,所以很少人會釀製。我娘親從書中看到,為我父親每年釀一壇埋在家裏的花田下,直到她去世後,父親都一直舍不得喝……花緞前些日子去花葉族辦事,特意給我找來了一壇……"說起父母親,花漫的語氣又不由得傷感起來,"好啦,不說這些傷心事了!"
木千山看著她眼中的白光盈盈卻又一下子收了回去,化作堅強一笑,心下的某種情緒輕輕蕩漾開來,一下子按住了她正在倒酒的手,接過她的酒壇和杯子,說道:"我來吧!"
花漫心頭一熱,低歎道:"我已許久沒有沾酒了,你不在我身邊,我又少了一個可以陪我喝酒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