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雖用全力在修複結界,但仍然神色如常地麵對著釋夜。雖然她違背了約定,私自跑了出來,他卻全無責怪的意思,隻是微笑著,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你還是來了。”
釋夜看著他那個樣子,心裏那些複雜的情緒和疑惑突然淡了下去,他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是她的殺父仇人?怎麼會是處心積慮來欺騙她的人呢?
可是……可是……如果剛剛她聽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呢?
她心一橫,拔出手中的栽嵐劍猝不及防地架在星沉的脖子上,他明明有機會來擋開,卻任由她這樣做。
神諭子見到這情形,怒斥道:“你想幹什麼?”手中卻在結印準備隨時擊殺釋夜。
釋夜冷冷地說道:“辰,這是我和你兩個人之間的事,請你讓她回避一下。”
星沉臉上的笑淡了下來,卻依舊是一副不驚不喜的神情,他朝神諭子一擺手,示意她回避。
神諭子仍然有些擔憂,卻又不敢違抗命令,隻好朝釋夜放了一句狠話:“聰明的話,就不應該以德報怨,或者以卵擊石。”說完就退到後麵去了。
星沉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釋夜,那熟悉的溫和目光如今正對的卻是她不斷堆高的冷酷防線。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隻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明白嗎?”釋夜說道。
“好。但是我希望在你得出結論之前,能夠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釋夜直接忽略了他後麵那個條件,徑直問道:“是你叫人把我抓過來,而不是我家裏人把我送到皓洛山莊的,是不是?”
“是。”
“我妹妹和龍羽弈,是不是也被你關起來了?”
“不是。他們已經被人救走了,你可以放心。”星沉知道釋夜非常擔心他們的安全,所以就補了一句。
釋夜卻沒有一絲感激,神情變得越來越冷僻淡漠。
“我義父……曠從懷……是不是你殺死的?”問到此處,她再也難掩自己的心痛,聲略變澀。
這次星沉不像前幾次那樣回答得那麼幹脆了,而是帶著複雜的神情沉默著。
“說——我義父是不是你殺死的,是不是?!”釋夜見星沉如此遲疑,已猜到答案,她的心情開始激動起來,仍不甘心地再問了一遍。
“是……”星沉的話還未落音,釋夜的劍便閃著寒光刺進了他的胸膛,刹那鮮血四濺。
“為什麼?!”她怒不可遏地問道,全身卻似已力竭般虛弱地顫抖著,為什麼明明可以躲開,卻依然任由她的劍刺進去,難道你真的是心裏有愧?!
“義父!”神諭子驚叫一聲,手印落成,一個黑色鬼影落到釋夜身後,就要動手之時,卻被星沉一個掌風劈散。
他一隻手抓著釋夜的劍刃,另一隻手指著神諭子大聲說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動她,聽見沒有!”
“是!”神諭子臉色鐵青地看著釋夜,又退到了一邊。
星沉把目光重新投到釋夜身上,依舊溫和如春,一點也不介意釋夜傷他的事,說道:“你不要動氣,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
“你不用再演戲了!再怎麼假惺惺地對我好,我也不會再相信你了!”
“傻孩子……你不是說過,在一個人做重大決定時,都是綜合當時他所處的複雜情境而做出的他認為最合適的選擇,所以,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有的隻是好的選擇和壞的選擇。”摩翎星沉目光真摯地看著釋夜,一字一頓說道:“我可能不是一個好人。但是我對你如何,你心裏是知道的,不是嗎?”
釋夜心中又湧現出了和辰在一起的那些日夜,那些都是多麼溫暖快樂的瞬間呀,那樣平靜美好的日子,不就是自己一直以來希望過的日子嗎?和他兩個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一個騙子可以偽裝的嗎?
沉痛間,淚湧而出。她把眼淚擦幹,心中一定,眸若寒星,對摩翎星沉說:“你騙了我,也帶給我很多快樂和溫暖;你殺了我父親,卻也續了我的命。如今我刺傷你,的確是恩將仇報,但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們兩個將永世為仇人——”她擦幹淚水,決絕地說道:“從此我與你恩斷義絕——下次再見麵時,我一定會親手殺死你,為我父親報仇!”
釋夜說完,猛地把劍抽回,然後朝後縱身一躍。星沉吃痛,血流如注,待他反應過來時,釋夜已經駕著瑩靈飄到了空中。
於此同時,由於星沉的分心及受傷,鎖龍塔的結界終於被破解,高塔轟然坍塌,灰塵滾滾。
“義父,小心!”神諭子回到星沉的身邊,然後拉著星沉跳上了自己的神獸鬼影長翎顎背上,“收——”在她的號令下,所有的鬼影回攏,候命在他們周圍。
很快,靈虛子、靈跡子和神籟子三人都聞訊趕來,聚在星沉身後。神籟子在釋夜離開之後才發現自己並未中致死的毒藥,隻是暫時不能使用過強的靈力而已,一想到被釋夜這樣恐嚇捉弄,她就又羞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