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這一扯動,加上怒火攻心,竟把自己腹前的傷口撕裂了,雪白的繃帶驀地又開始染紅了。
“弈哥哥,你傷口開裂了!”玓今驚叫一聲,趕緊扶他坐了下來,“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今天晚上,釋夜要是不把兩年前的事情說清楚,我就賴死在這裏,不回去了!”
“龍羽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夏妤突然出現在門口,她穿著一身華服,杏目圓瞪,滿麵怒氣,聲調陰冷,她隻是寒著臉站在那裏,就已經讓人覺得殺氣重重了。
玓今突然看見她,又是這樣來勢洶洶的樣子,頓時不知所措起來,愣在那裏,連問禮都忘記了。
弈看見了她,臉色變了變,然後見事已至此,幹脆破罐子破摔了,低哼一聲,側過頭去,不敢看她。
夏妤就住在不遠處的翛然閣,大概是弈和夜兒鬧的動靜太大了,驚擾到她了,所以便趕來看看。沒想到一進來就正好看到弈撒潑的那一幕,這下可把她氣壞了。
“龍羽弈,你反了你!竟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夜兒是你可以欺負的嗎?我跟你說,以後再讓我看到你敢對她說一句重話,我就把你手撕了喂狗!”夏妤咬牙切齒地說著,嬌嫩的手還不自覺地伸了出來,在自己胸前做一個用力的握拳狀。
玓今聽了之後,不寒而栗,嚇得低下頭去,扶在弈身上的手輕輕地擰了一下他,示意他趕緊抽身。
“哼!”弈卻逆反心理大爆發,又重重地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她就是給你們寵壞的!如今脾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你還敢頂嘴——”夏妤上前一步怒喝道,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長鞭,“啪”一聲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玓今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於此同時,她感到弈的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於是她趕緊陪笑臉打圓場道:“夏娘娘,他到時間換藥了,我先扶他回去了……”
說著,趕緊用力地拽了拽弈,要把他拖走。
弈一時拉不下臉來,但也知道這樣僵持下去更丟臉,索性又大“哼”了一聲,然後跟著玓今悻悻地走了。
至此至終,夜兒都從來沒有回過頭來,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見弈和玓今走了,夏妤的臉色終於恢複正常,和顏悅色地對夜兒說道:“夜兒,你不要和他一般計較,妤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夜兒轉過身來,低著頭,說道:“謝謝妤姨了……”
她眼神飄忽,麵色發白,唇無血色,聲帶憔悴,讓夏妤看了又心疼不已。
“你這個孩子,就是心事太重了……唉!”夏妤本想過去安慰一下她,但見她渾身散發著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便也作罷,說道:“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妤姨明天燉湯給你喝啊!”
“嗯……”夜兒點頭應道,便目送著夏妤離開了。
夏妤和守在外頭的侍女瑤心正要回去,見流嵐氣息奄奄地跪在那裏,身上的瑩靈光芒一閃一閃的,旁邊那隻花狸鼠一直抱著她的手臂,一副很講義氣的樣子,便停下了腳步。
瑤心說道:“娘娘,聽說她已經在這裏跪了兩天兩夜了……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出事呀?”
夏妤心中有數,複又說道:“由得她吧!做錯了事,就應該付出點代價,才會長記性!”
說完,便拂袖而去了。
瑤心極少見夏娘娘如此狠心,心有疑惑,看著流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便也快步跟著走了。
一切歸複平靜,深沉的夜晚,鬱悶的空氣,心,煩亂無比。
然而,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再這樣生悶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
夜兒麵對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接著,便麵色一沉,當機立斷,走到了門外,來到流嵐麵前。
快要昏厥的流嵐,此刻看到夜兒終於出來見她了,如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下子便來了精神,喜出望外地看向她,可是,喉嚨已幹涸得說不出話來了。
夜兒卻也沒有和她廢話,而是伸手快速結起了手印,嘴唇微動,低咒聲起。
一陣如瑩光般的光輝從她的右手掌心泛起,她伸過去覆在流嵐的天靈蓋上,然後閉上了雙眼,嘴唇一直在念著不清晰的咒語。
此時沉悶的天幕頓時雷聲隆隆,天空終於飄下幾點雨絲來,熱風挪動著他們沉重的身軀,開始在這黑夜中流動起來,那讓人心煩意亂的氣壓,終於舒暢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