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兒和流嵐一起處理好母親的後事之後,又在藍灣島上逗留了幾天,這才離開。
這裏民風淳樸,陽光明媚,風景如畫,而且與世隔絕,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隱居避世之處,流嵐離開的時候如是想道。
“你可能不會有機會在這裏隱居避世了。”夜兒看了一眼流嵐,突然說道。
流嵐驚愕地看著她,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裏的想法?”
夜兒沒有回答,雙眼看著前方,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對這世上的紛亂鬥爭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你生在這亂世,又是這樣的宿命,是不可能逃脫這些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早日集中起你的精力,去做一些或許能改變這個世界的事情。”
“我是什麼樣的宿命呢?我又能怎麼樣改變這個世界呢?”流嵐聽了夜兒的話之後,心裏有點不舒服,冷然反問道。
“你是草蓿族人,必須為族人的福祉而竭力奮鬥;你是蘇喻之和蘇淨原的女兒,即便不能為他們報仇,也必須為他們所經曆的不公遭遇而鳴不平,想辦法去改變這樣的局麵,讓你的後代,讓其他跟你一樣的族人,免受這樣不公的待遇!”夜兒略帶憤怨地說道,“而不是像前幾天那樣,表現出一副這些事情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模樣!”
流嵐冷笑一聲,說道:“你看我現在還算是草蓿族的人嗎?我又將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去為我的族人們努力奮鬥呢?我願意把他們當成族人,可是他們會把我當成族人嗎?”
“蘇釋夜——”夜兒轉過頭來突然認真地叫了她一聲。
流嵐驀地愣住了,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以這個名字來稱呼她了。
“無論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又是怎麼樣的身份,你終究還是蘇釋夜不是嗎?過去要不是你母親把你交給了曠家夫婦,你本應該跟他們一起逃亡,你很有可能被殺死,也有可能跟他們逃到了這裏,跟他們一起在這裏與世隔絕地生活,不知外麵的世界為何物。
但是如果是這樣,你會因為自己的血統,而沒有人願意跟你在一起,沒有異性敢愛你,敢娶你,因為這世代根深蒂固的保守觀念,不會允許你這樣一個三族混血的人再生下更雜亂血統的後代!
即便你繼承了四葉女神的力量,也隻能在族人既敬畏又唾棄的目光中孤獨終老!而你卻不得不守護這樣視你為異類的一族人,為他們付出你的一切與一生!”夜兒說道。
“不,我絕不會在這樣的環境中苟延殘喘,我會遠離討厭我的人,然後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重頭來過,依舊可以過美好的生活!”流嵐倔強地說道。
夜兒冷笑一聲,說道:“無論你去到哪裏,都一樣的。這六族之中,血統不純之人必然會受到歧視。你可以不在意,但你的後代也會不在意嗎?”
流嵐想起了小時候,母親千叮萬囑讓她不要暴露自己身上有三個印記之事;想起和哥哥失散,四處流浪的時候,貧民窟裏麵那些混血之人過的非人的窮苦生活;想起做巡醫隊去到那些小村莊時,隻有她一個人願意為混血之人診治,其他人都一臉鄙夷地躲開了;想起了摩翎涳和摩翎琬姐弟的悲慘遭遇;想起了玓今寥落地說起,弈頭是排除了萬難,才得以娶她這個外族女子,而龍羽曦,必須要以放棄繼承王位為代價,才可以向夜兒表白……
她還突然想起了漠昔,漠昔選擇瓷煙,不也是因為司史一族原來就是鹿蔭族的旁支,兩族血統實為一家嗎?
而她,不過是一個身份低微的混血女子。雖然她所交的好朋友們,都並不在意這些,她也一直以來刻意地忽略這些在她的世界中似乎並不明顯的敵意與歧視……
但是,三年前,當蘇雨青突然發難陷害並暗殺她時,那張臉上,分明是布滿了鄙夷與唾棄!
是的,隻要這樣的錯誤觀念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她或者她的後代,都無法躲開這些無形的傷害!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去管這些煩人的事情?一個人躲起來安安靜靜地生活,平平淡淡的,不是很好嗎?”流嵐抓狂道,“這些所謂的改變世界的事情,關乎世界萬民福祉的事情,就應該是你們這種繼承了無上神力的神女來去承擔,為什麼還要讓我這樣一個能力有限,前途未卜的人去承擔這些?”
“蘇釋夜,你錯了!”夜兒厲聲喝道:“每個人,都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分子,都有責任為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而努力。以前那個你,不是做得很好嗎?你在巡醫隊的時候幫助那些沒錢看病的窮人診治;你出於好心去牢裏救弈;你幫助花辯找回子規,讓花漫斷了對花遇簫的念想;你幫阿護找出怪病的原因;你幫涳去勸龍羽懋……難道你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你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