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羽逍低頭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對幽冥界感興趣？”
“我想了解你多一點呀？那是你自小長大的地方，我卻對那裏一無所知……”
“我從沒有告訴過你我的身世，你怎麼會知道我是來自幽冥間的？”他又問道。
“你還好意思說，是不是我不問你，你就打算永遠不告訴我這些事情？”原本半倚在他懷裏的釋夜突然坐直了身體，轉過頭來怒瞪了他一眼。
龍羽逍看著她這般怒氣洶洶的樣子，突然覺得她是越來越可愛了，非但不怕她這般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他從未像今晚般笑得那樣多，他笑的時候是如此耀眼和沐，如晝如風，就連釋夜看了，都無法真正生起氣來。
“我從不打算瞞著你這些，但也並不想和你多說關於我的過去，因為我並不認為這個跟我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關係。”他坦誠說道。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難道你就不怕我一直誤會著你是壞人，然後一直不肯原諒你麼？”釋夜嚴肅地問道。
龍羽逍看著她這般著急而又正經的樣子，伸出手來刮了刮她那白皙秀致的鼻頭，淡淡說道：“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看到你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事情，我並不介意。”隨後他又抬頭望了望天空，用清朗如風的聲音繼續說道：“我是不是壞人，連我自己也無法分辨；你無論是不是誤會我，都改變不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糾葛和牽絆。
如果這個世界上一定是有好人壞人之分，那我為什麼不可以是壞人？過去的你曾愛我，而我卻傷了你的心。如果現在的你恨我，能夠讓你在這份傷心的感情中得到解脫，讓你活得更好，那我並不介意你誤會我，甚至恨我。”
釋夜聽完之後愣住了。她完全沒想到龍羽逍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樣通透的覺悟，他怎麼能這般輕描淡寫地就說出來了呢？
她突然想起一個事實：他已經是活了上千歲的人了，在這上千年的閱曆中，還有什麼是無法勘透的？
“你……真的活了有上千年那麼久麼？”釋夜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也算是吧……中間曾經沉睡了數百年，然後三百年前醒過來一次，後麵受了傷，又閉關養傷了一百多年，所以，斷斷續續的不知不覺也過了上千年了。”龍羽逍淡淡地說道。
釋夜頓時滯住了，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又問道：“活了那麼久究竟會是什麼樣一種感覺？”
龍羽逍又輕笑一聲，答道：“鬥轉星移，滄海桑田，風雲忽變，日升月降，也不過是翕忽之間的事情，一千年算得了什麼，一萬年又能有多長？人類在這天地之間，不過是滄海一粟，連雪泥鴻爪都不如……”
“滄海一粟？”釋夜喃喃地玩味著他話中的意思，忽然想起摩翎辰也曾跟她說過類似的話：生命的長河中，那一時的榮辱得失，悲歡離合，又算得了什麼呢？放大到整個宇宙洪荒，我們一個人的悲傷失意，又是多麼渺小……
既然注定了生命的曲折與有限，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讓自己在有機會的時候，好好珍惜，感受更多的快樂呢？——這是辰的結論，他選擇了盡力挽回，珍惜當下，那麼，龍羽逍呢？
“所以呢？”釋夜從回憶中醒轉過來，望向了龍羽逍。
“所以什麼？”龍羽逍敲了敲她的腦袋，輕輕嗤笑道：“在你的世界裏，什麼事情都非要有個結論麼？”
“那不然你經曆了那麼多事情，活了那麼久，到底是為了什麼？”釋夜傻傻地問道。
“為了什麼？”龍羽逍的眼中的迷霧忽而消散了大多，釋夜看到了那眼眶之中深深的蔚藍色，比天空還要深邃，比海水還要淵遠，“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人又經曆了多少磨難，有些東西永遠是不會也不能改變的。”
釋夜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有些惴惴不安。她知道他不是那種胸懷淩駕於天下之上的野心的人，但是感受到他那堅定不移的信念之時，她還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正是因為心懷這一份信念，他才能甘於寂寞地在這個異域他鄉苦心經營那麼久吧！
“那麼，你想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可以告訴我麼？”她試探性地問道。
龍羽逍忽而又不說話了，摟住她的雙手也突然變得又冷又僵。
“那一年，你和靈虛子在我父親的小木屋外談話，被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們擔心辰不肯對我使用‘禦神術’，所以你才把我從他身邊帶走，伺機想對我使用此術，以確認我是否真的是皓杳靈力的繼承人，對不對？”提及往事，她雖然是以一種平靜無波的語氣說出來的，但其實心裏還是在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