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飛揚沉默,怕說出實情,蘇粲然隻有送死的命。
竹窗外響起一陣陣腳步,片刻後燭火中便映著一個纖細的影子,回頭一看,鬼目寒瞳眸低垂。昨天蘇粲然剛來的時候她還很嗨,一旦要說出實情,卻變得瞳眸低垂。
“其實,真的有萬一,我知道你的根骨世間罕見,二十出頭便修入化境,前無古人,但那又如何。”
“冥君說過會給你麵子又如何,但他沒告訴你時間。隻是因為飛揚師弟身前乃是世間第一匠,冥君才答應他當幽冥樓船大督造,但這陰職也不過是暫時的,冥君要他一年內交船,交了船後他就會卸職,然後轉世投胎,你若是一年內不能當上凡界仙主,我們陰司也隻能按陰律將飛揚師弟送入輪回。”
“一年內,你確定你能仙臨天下?恕我直言,你現在不過是岱嶼島主,就算玄圃堂,岷山仙宗和仙劍派願意幫你,就這麼大點勢力你辦得到嗎?恐怕到時候,你隻會死,這就是飛揚師弟害怕的萬一,所以他才把你死後要受的刑都幫你受了,因為你的機會……實在是太小了。”
如果真是這樣,武飛揚的確是為她著想。
“你真傻。”
粲然一笑,仿佛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找出文房四寶,寫了幾句。武飛揚問她寫什麼,她隻是搖搖頭,叫鬼目寒把冥君和渡魂港所有人都找來。
港口上站成了人山人海,冥君本來是打算回冥殿,不過收到消息卻改了主意,他倒要看看這丫頭要幹什麼。
麵對人山人海,蘇粲然對著自己寫的東西大聲念:“我願與冥君立下賭約,半年內交上仙人凡間仙主蓬萊老祖之首級,本尊若賭勝,冥君自罰烈酒一萬三千杯並大赦陰間,本尊若敗,死後可將我之靈魂附於鬼門關前之石路上,永遠任由踐踏。”
“冥君大人,敢賭否?”
武飛揚轉過頭去,不想讓蘇粲然看到他流淚,他知道蘇粲然並不僅僅是在立賭約,而是在向他立軍令狀,她一定要帶他還陽。
“敢賭否。”
冥君呆若木雞,這丫頭,真是……太瘋狂了。這賭約當然是冥君占便宜,一萬三千杯對於他的修為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大赦陰間也不過是他的一句話而已。
“把自己的魂魄附在鬼門關前的路上任人踐踏?”冥君知道,蘇粲然是為了自己的相公賭上了自己的尊嚴。
冥君覺得,若是不賭,顯然是看不起她的一片癡心,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當著這麼多人,這丫頭如此刁蠻,若是不賭,自己的權威會受到損害。
“你為了武飛揚,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你們兩口子有情有義,都對得上本尊的脾氣。好吧,本尊和你賭!我等你交上蓬萊老祖的首級,畢竟我也討厭這個死老太婆。”
夜色近了,夫婦二人伴著爐火緊緊擁抱。
蘇粲然隻可以在渡魂港隻可以逗留一天,慢慢長夜裏,武飛揚問:“你不睡覺。”
“都是仙人之身了,半個月睡一次就好。”她麵帶桃花,其實是想說“珍惜時間,咱們多抱一會兒,把這幾年缺的擁抱全部補回來。”
果然,不管是是哪個女人,鑽進愛人懷裏不過就是一隻貓。武飛揚輕輕地揉著她的發,問道:“一年的時間,你能搞定蓬萊老太婆,你的修為差她很多啊?”
“以前相公不是經常教導我,打架要靠腦子嗎。”
武飛揚緊緊地抱著她,反駁道:“我以前教導你的是……打架要靠老子。”
一晚過去,蘇粲然要被“驅逐出境”了。
被君送千裏,終須一別,不過渡魂港出現了少有的好天氣,五百年來終於出了太陽,很多鬼感到身體不適,放假一天。武飛揚做人優秀,做鬼也優秀,他魂魄太強勁,倒也不怕陽光,將蘇粲然牽到幽冥樓船前。
粲然一笑:“相公莫要擔心,我已不是當年那個屁都聞不懂的傻丫頭,沒人敢把我怎樣。”
看著她那自信的樣子,仿佛背景都變了,粲然一笑檣櫓灰飛煙滅。
“貓也好,女尊也好,至少我沒在你身邊你也不會被欺負了。”
背景終於換回了渡魂港,不過很快又換成了檣櫓灰飛煙滅,粲然說:“自古不輕紅顏便要輕了江山,我卻要為藍顏爭下江山。”
指著自己的鼻子,粲然霸氣一笑:“丫頭要當大姐大。”
“在我眼裏,你永遠是丫頭。”
離情別緒不如藍顏深深一吻,權當是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