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外,他持劍而立,玉冠束發,衣袂飄飄。眉宇間是承載著天地的悲憫情懷,猶如神明,孤冷高遠。
烏零露默然,然後緩緩將莫離摘下,露出那滿頭雪白的長發。她牽著姬寒尋的小手,一步一步走向他,而就在要擦肩而過時。
她偏頭看著他,然後說道:“十年並不長,你等了卻很久,這是為何?難道你從一開始就認定了我會回到這裏?”
衡衍愣了愣,輕輕說道:“十年?竟然才十年嗎?”
烏零露挑了挑眉,半是譏諷半是戲弄道:“難道衡掌門沒有我在身邊,竟然是度日如年嗎?”
不過出人意料,衡衍並沒有立刻否認,而是十分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道:“或許是吧。”
“衡衍,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天下大亂你不在意,偏偏出現在這裏,難不成你無所謂那些人的生死了,回心轉意想要與我雙數雙飛?”
“你若真這麼想,倒也無妨。”
烏零露真的有些看不透了,衡衍好像真的就是為了來跟她風花雪月一般,一臉的風輕雲淡,不過烏零露也清楚的很,他一定是有別的目的的。
稍加以推測,烏零露便也猜出了他的意圖。心中像是被火燒一般的憤怒,她走到那青銅門前,伸出手輕輕觸碰,那冰冷的觸感漸漸讓她平靜下來。
她轉過頭看著衡衍冷聲說道:“你憑什麼肆意安排別人的人生!”
衡衍緩緩說道:“這對你來說未嚐不是一個好的歸屬。遠離紛爭,遠離悲痛,就這麼安穩的活下去難道不好嗎?”
烏零露蹲下身,然後將一臉懵懂的姬寒尋給抱起。他似乎變得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見他終於閉上眼睛,烏零露才放心來道:“安穩?倘若一日不能讓姬一雲活過來,我就一日不會安穩。”
“你恨我嗎?”
“恨。”烏零露說的沒有絲毫的猶豫。可是她也明白,衡衍在姬一雲這件事上從未有過私心,所以她不能一味的去埋怨什麼。“但是你有你的立場,我沒有理由把所有責任都安放在你的頭上。但橫在我們兩個之間的鴻溝我永遠都無法跨過去。就隻當做我們再無牽扯,各自堅守自己的正魔之道吧。”
語罷,烏零露轉過身,單手用力一推,巨大無比的青銅門開了一個隻能容一人通過的小縫。白色的光如同水一般柔和的溢出,她側身抱著姬寒尋走進,如同陷入了流沙,緩緩的被光芒淹沒。
身後的衡衍伸出手,沒能抓住她,指間纏繞過那雪白色的絲發,愣神間,烏零露已經消失。衡衍沒有猶豫,隻身跟了上去,在他也消失後不久。那扇巨大古老厚重青銅門緩緩關上,時間的流逝也被阻隔在外,一切都回歸到了最初。
混沌之界,一個不同於九州任何一片空間的地方。那是從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原始世界。傳說哪裏能夠通往女媧補天的地方,除了本就屬於哪裏,否則隻有被神明認定的純淨之人才能夠尋到那扇青銅色之門進入。裏麵充滿了混沌之氣,也就是造物之力。這裏就是烏零露曾經帶來上萬年的地方,而那時候她還隻是塊石頭。
這混沌之界裏麵其實並不像外人看來的那麼神秘。正相反,裏麵亂糟糟的一團,昏暗的天,各處亂飛的石頭,河流,恍然間好似天地倒轉。這裏沒有固定的時間點,也沒有固定地點,或許一覺醒來就發現已經不知所處。但所幸烏零露似乎記得有一個地方,能讓她比較長時間的停留,那就是孕育她的母體。不過時間太久,她已經有些記不清了。轉了半圈,最後竟然是後到的衡衍提醒了她。
她狐疑的看著他,難得的平靜相處。“你倒像是比我熟這裏?”
烏零露當然知道衡衍會跟進來,也沒有阻止,因為毫無意義。本質上他們都是固執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所以到不如享受這一份遠離外界的安寧。
“從前我……後凡來這裏也是意外闖進來,迷迷糊糊饒了幾圈,便把這裏的變化規則大致記了下來。”
衡衍也並未隱瞞,烏零露也很容易變猜到他應該就是在那時把她帶出了這裏。
當然她也注意到了衡衍的頓挫,於是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或者說多年以前讓她無法接受的事實。“其實我一直都無法理解,你為什麼要變成他,你應該知道成為重閣門掌門對我們兩個會是什麼結果。至少在那時我確信你還是喜歡我的。”
“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你沒有必要深究。況且我沒有變成任何人,我還是我,隻是多了一份記憶,多了一些責任。”衡衍顯然不打算深聊下去,他走到烏零露麵前,伸手打算結果姬寒尋。“給我吧,你的體質你應該清楚,回到這裏,你反而會給他帶來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