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伯義又是嘿嘿一笑,不緊不慢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做過的事情,紙裏焉能包住火?老夫暗自打探過,確有喬振直其人,乃是你胞叔之子,他倒是個老老實實的本分太監,可惜他在德秀宮伺候沒多久,你有天晚上便突然造訪——那時你定是為了躲避我的追殺才逃進皇宮——你堂弟最初見你的時候怕是很欣喜的罷,以為你這個堂哥還念著他,誰知你寒暄幾句後便對他下了毒手,末了還用溶屍散毀屍滅跡,你可還記得麼?”
喬仲正頓時麵如死灰,祐騁則聽得毛發盡豎,馮伯義繼續不緊不慢道:“你與你堂弟原本容貌就有幾分相像,你又聰明過人,冒充他去瞞天過海絕非難事,且那時他剛進德秀宮,人地生疏,哪個宮女太監能發現喬振直的容貌先後有異?於是江湖上從此再也尋不到喬仲正,而宮裏的那個‘喬振直’卻扶搖直上,平步青雲,坐上了太監頭子的位置。不光如此,竟還與皇妃勾搭成奸,穢亂宮廷,生下孽種!”說到這裏,馮伯義嘿嘿一笑,轉而輕歎道:“喬仲正,老夫也不得不佩服你,你苦心經營多年,機關不可謂不巧,城府不可謂不深,若非老夫心計比你略勝那麼一丁點,此時此刻,你我怕是要易地而處!”
喬仲正臉頰抽搐不已,恨恨切齒道:“你既已將我老底統統揭露,還說這些廢話做甚?事到如今,說罷,你想怎的?”
“爽快!”馮伯義逼近他,一字一句道:“喬仲正,你毒害師父,殺死師弟,身負血債累累,今日老夫就跟你算個清楚,一並清理門戶!”
喬仲正退後一步,紮開架勢,雙手掌心騰起淡淡紫色,嘶聲道:“馮伯義,你忒托大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馮伯義輕蔑一笑,雙掌橫於身前,掌心上下相對,緩緩抬高至齊胸,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今日的馮伯義,早已不同往日,你若不信,且與我比劃比劃看?”
喬仲正當然不信,暴喝一聲,發掌擊來。馮伯義不躲不閃,待他那掌打到近前,抬左掌直直迎去,喬仲正一驚,覺得他這一掌這樣堅決果斷,定是有些後著,當下不敢硬碰,忙中途變向,朝其下盤攻去,可馮伯義也似乎早有準備,身體仍是一動不動,右掌疾發,又是向喬仲正的掌心直直迎來,喬仲正這下更有些慌神,如今的大師兄果然今非昔比,居然功力到了能硬接他的紫砂掌的地步,當下一咬牙,齊集內力,雙掌連珠使出,向馮伯義頭頂和胸腹拍落,掌風極盡猛厲。隻見馮伯義依舊不慌不忙,站定原地,雙手舞成一團灰影,招招都是刻意要接喬仲正的紫砂掌,喬仲正暗自納罕,馮伯義所使的這招式,極像萬影手,卻又絕非萬影手,難不成師父的七絕秘籍中另藏一套他所不知的高深武功?
這疑竇一起,喬仲正便有些走神,一不留心,馮伯義左拳已到眼前,卻又突然變掌,向他麵門摑去,喬仲正不及躲閃,隻好出掌相對,兩掌相接的瞬間,喬仲正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道自馮伯義掌心傳了過來,當下大驚失色,這紫砂掌上的毒乃是凝於掌心,然後借己身內力送入對方體內,如今對方以掌心與他相對,借內力反攻,若自己內力稍遜,那毒不就招呼在自己身上了麼?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敢這般硬碰硬地與喬仲正接掌,他那紫砂掌自是所向披靡,中掌之人,非死即傷。如今馮伯義竟使出這等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打法,擺明了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且其內力深厚,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可他此時卻萬萬不能收掌,隻能硬生生發力挺住,否則掌心劇毒必盡數反彈到自己體內,如此一來實可謂陰溝裏翻船,自己縱然不死,這口窩囊氣也絕咽不下。
喬仲正這般左思右想,雜念自是不斷湧動,使得內力不能專聚一處,他的陰陽九合功雖早已練得精深,但因不能全部使出,便落了下風,於是心裏開始著急,可愈急愈亂,愈亂愈急,按他以往修為,應不致這般焦躁,可如今變數紛紛迭起,師兄馮伯義又出乎意料地處處勝他一籌,心裏早已開始發虛,額上漸漸滲出汗珠。而馮伯義依舊神情自若,嘴角隱隱露出冷笑,祐騁在一旁則屏住呼吸,雖然看起來是馮伯義占上風,但祐騁總也有些擔心,喬仲正老奸巨滑,誰知他會搞些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