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去了很多風光秀美的地方,在夜少琛的計劃裏,仿佛就剩下了著名的素心湖沒有遊覽過了。
初四的早晨,天氣晴朗,碧空如被人用清水洗過一樣明淨。素心湖畔,幾樹道不出名字的白色花朵正開的極好,那素潔的花瓣點綴著樹尖的綠意,遠遠望著,倒像是一樹芳香的雪花。
而此時的湖麵上升騰起了一陣飄飄渺渺的白霧,霧氣蒙蒙下的素心湖,好像一個清麗美人被輕紗遮住了容顏,反而透出了淡淡的神秘感。
遠處的山色如同女子青黛的眉,綠瑩瑩的山峰若隱若現,時而霧散,山峰的輪廓清晰地浮現,時而霧氣彌漫,就無聲無息地把山峰給湮沒了,化成了淡淡的一片墨綠。
林月央舉目遠眺,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了船上。此刻船上隻有四個人,夜少琛和杭淇風正在閑話,大概是講些詩詞歌賦之類的文藝事,曾鈺小王爺今日死活都不肯到素心湖來玩兒,說這裏沒什麼意思,倒是綠嬌非常積極,也激動萬分地跟著遊湖來了。
其實,這也是她第一次遊湖,在現代成天都在軍營裏頭,每天能見到的風景就是綠化樹,要是遇到野外生存的訓練,才有可能看看山景。在古代就別說了,古代女子向來是沒有必要拋頭露麵的,能跑出去買個金銀首飾就算是難得了。
綠嬌見自家娘娘看向自己這邊,便以為有什麼事,便走到近前道:“娘娘,你冷了嗎?這湖麵上寒氣重,要不要奴婢去給你拿件披風來。”
林月央搖搖頭,然後又慎重地說道:“你說話警醒著點,在外可別叫娘娘,實在不行就叫我夫人。”
舟在湖心中的一座寬闊的大亭子旁泊下,一行人與亭子裏的三個少年郎打了個招呼。
三個少年郎皆是書生打扮,一個個都生的眉清目秀,其中一個少年郎氣質出眾,他穿著一身兒交領右衽的寶藍色紗袍,感覺很是貴氣。而且旁邊的兩位書生都稱讚他為大才子,看來那氣質出眾的公子文才也十分過人。
夜少琛從桌邊撿起他的詩稿,禁不住連連點頭。他一下子便對那少年郎刮目相看,走過去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由衷地讚歎道:“公子果真是文采風流,這幾首詩都寫的非常好。”
杭淇風也湊過去看了看那幾首詩,見果真是佳作,字字句句都情真意切,便也心下佩服,高聲地連連說了幾個好。夜少琛又問那少年郎叫什麼名字,那少年郎回道:“在下傅明德,敢問閣下姓甚名誰?”夜少琛也很大方地自報家門,當然這個家門是虛構的。
林月央也隨手拿起了那詩稿,細細看了幾行,目光便微微一變,她又看了一遍,神情忽地嚴肅非常。杭淇風便問道:“怎麼了?這些詩稿有何不妥嗎?”
林月央看著杭淇風,心裏又是一陣恍惚,酸澀的感覺立刻重上心頭。“沒什麼。”她迅速低下了頭,將自己的注意集中在那些詩稿上麵。
虞美人
春情隻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陽何事近黃昏,不道人間猶有未招魂。
銀箋別夢當時句,密綰同心苣。為伊判作夢中人,長向畫圖清夜喚真真。
又
曲闌深處重相見,勻淚偎人顫。淒涼別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過,山枕檀痕涴。憶來何事最銷魂,第一折技花樣畫羅裙。
又
銀床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采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又(秋夕信步)
愁痕滿地無人省,露濕琅玕影。閑階小立倍荒涼。還剩舊時月色在瀟湘。
薄情轉是多情累,曲曲柔腸碎。紅箋向壁字模糊,憶共燈前嗬手為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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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央匆匆看了一遍詩稿,心中疑惑更加深重。她轉頭望向那位叫傅明德的少年郎,正巧傅明德也朝這邊看來。林月央的目光與傅明德的目光在口中相撞,傅明德有些不明所以,連忙偏轉過了頭。
他不會是現代人吧,還是跟夜少琛一樣是個穿二代。
林月央之所以會這樣想,完全是因為這些詩稿上的詩詞全是納蘭容若的《飲水詞》裏麵的,他這是今學古用啊。
夜少琛還想在亭中與傅明德交談,可林月央卻十分強硬地表示要回去,所以夜少琛隻能乖乖的回府了。
一晃眼來到衡州已經快要半月有餘了,林月央來的時候倒是覺得還好,但是現在卻覺得無聊透了。衡州什麼好玩的地方他們都去了,什麼好吃的他們也都嚐了,看來是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可是,夜少琛的母親還沒有找到,這是個問題。
衡州的一家酒樓中,夜少琛端坐在一張竹案邊,案首放著茶筅茶具等物,杭淇風正卷起雲袖在一旁煽風爐煮茶。這本來是店小二該幹的活計,但他有兩三年沒有煮過茶了,所以便獨個兒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