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秉昌體魄更健壯,臉也不白嫩,許是太陽底下待的久了,還帶著點暗啞的光。他已經過世了的祖父曾官至兵部尚書,不過命裏親人緣份淺,沒拂照幾年,祖父與父親相續去世。家中母親膽小懦弱,勞累祖母一大把年紀仍然主事操持。
錦榮知道他更不愛理閑事,沒成想今兒一拽還沒拽動。陳秉昌心裏是不忍,祖父剛過世時他還小,家中湧進一堆族人要爭著幫忙打點家事。見了錢財虎狼一樣的,母親那性格實在嚇破了膽,又因為輩份小,吃了不少虧。
今兒見了那小宮女,不知道怎麼就想起當年的事情來,心裏怪不落忍:“竟還有這樣跋扈的宮女在,尋常的市井潑婦都沒她手下的能耐。被打的那小丫頭也是可憐,一番好意沒人領,都給打蒙了。”
再去看被打的小宮女,有容依然止不住的瑟瑟發抖,卻已經扶著樹幹站了起來,俏生生的小臉上眼淚珠子跟斷了線的珠串似的越擦越多,看上去到有幾分勾人的嬌弱。錦榮眉頭一挑,玩笑的踢了踢陳秉昌:“不是說家裏正給你張羅親事,倒一下開竅知道憐香惜玉起來了?”
這哪是一回事?
老實的陳秉昌給鬧了個大紅臉,錦榮卻覺得這弟兄日子太枯燥,難得動了凡心,看著倒是新鮮。
“一青澀的小丫頭擾得子驍心神大亂,改天往倚紅樓轉悠一圈,兄弟給你找兩個標致的服侍著聽場小曲,保準比這樣的是知情識趣多了。”錦榮嘴角憋著笑,親切的喊了陳秉承的表字,壓低了聲調侃:“我去給姑姑請安,就不打擾子驍你英雄救美去了。”
淑妃娘娘在唯一的兒子身上寄予的希望太多,所以倒是對錦榮從小疼寵溺愛。他也知道錦榮自打在宮裏當差,更是時常去給淑妃娘娘請安。
好像一股腦要把兩輩子的委屈都哭回來,有容手扶著樹幹手都在抖。已經在外邊耽擱了半天,若是時候長了綠意還不知會怎麼在鶯小主跟前編排。正著急的,邊上伸手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來。
錦榮的話猶在耳畔,陳秉昌堅持做個好人,手穩穩的扶住小宮女,卻避嫌的並不多看一眼,低沉的攙了人:“走吧!”
有容下意識的皺眉,轉頭卻意外的對上一個男人俊朗的過於出眾的側臉,薄唇緊緊的抿著,還帶了幾分不耐。可這份陌生的好意,對於此刻的有容而言,確覺得心瞬間像是一根繃直了的弦,怦的一下鬆懈的既感動又溫暖。
兩人悶不吭聲的往前走,陳秉昌雖然一直肅著臉,好在總是顧著有容的步調走的不急不緩。
人苦的久了,哪怕是路邊的一碗涼水吃起來都比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