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連綿。
窗簷下雨滴點點,落在遮雨棚上時砸出一連串的悶響,空氣裏回蕩著絲絲縷縷秋日的聲音,風兒一吹,吸入鼻腔的盡是柔和的涼意。
院子裏栽種的都是常青樹種,哪怕街道上已經能見到成片的落葉堆積,這裏的葉麵依舊如同盛夏般映出清涼的嫩綠。
院中小徑有傭人時時清掃,所以哪怕泥土因為有著雨水的滋潤而變得黏膩,路麵上仍是清爽幹淨,隻是灰綠色的磚麵被雨水浸濕,透出了幾分沉重的暗色。
閔崢依舊是一身唐裝,鬢角點點灰白,即便年歲已大,他的麵容卻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美,雖然皮膚不再緊致光滑,眼角已經有層層疊疊的細紋,卻反倒為他更添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站在一樓客廳直通後園的紅漆廊門前,眼神淡而從容:“應心啊,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袁應心此刻有些緊張。
他是被閔崢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對這位發家傳奇的男人自是充滿了敬畏。
他永遠不會忘卻,在自己饑寒交迫,走投無路時,是這個男人向自己伸出了一隻手。所以,他始終心懷感恩,即便如今已是易寰房產的總經理,但不管有什麼重大決策,他還是會習慣性地給這個男人過目。
即便閔崢已經試著放權給自己的兒子,退居幕後,隻是偶爾出山,但在袁應心的心裏,這位老人一直保持著當年的風姿,寶刀未老,即便十年出鞘,依舊鋒利如初。
寧縣的項目,是早在兩年前就被提上了議程的。當時政府大力支持,對他們要求的一切手續都無條件批下,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在寧縣迅速紮下了根,少有人能動搖。
不得不說,房地產業最是招錢,加上吸金小能手旅遊業的融合,這兩年來易寰內部的資金幾乎翻了個番。
易寰嚐到了甜頭,漸漸開始重視原本持放養態度的房地產業,對於寧縣這塊肥肉,大有啃下一半來的意思。
隻是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回歸公司。
這公司出現的時間不早不晚,恰恰是寧縣開始嶄露頭角的時候,即便是個沒後台沒經驗的小公司,卻是一步步壯大,到如今,竟是有了和易寰抗衡之勢。
也不知道那公司老總是誰,手段如此驚人,袁應心自認不是個能力庸俗之輩,卻是步步被算計步步被搶了先機,由得這公司勢力越來越驚人。
而且,因為公司決策的多處失利,在幾個月前,閔崢這尊大佛竟是親自蒞臨遠設在寧縣的分部,很是讓袁應心嚇了一大跳。
他不害怕還權,在他看來,這些東西本來就該是閔崢的,他不過是暫時幫忙打理罷了。
他真正怕的,是這位對自己有著知遇之恩的男人對自己失望。他的下半生,都是為了這個如神祗般的男人而活的,他如此用心,把一個近乎是廢子的分公司發展成如今的規模,為的不過是閔崢的一句讚賞罷了。
他擔心閔崢的前來,是對他的能力終於厭棄了……還好,他隻是來指點一番,並未打算就此棄用自己這顆棋子,還好……自己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袁應心鬆了口氣。
他不知道那個似乎是姓何的公司老總對閔崢而言意味著什麼,他也不好奇,對他而言,他隻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已經夠了。
他今日在來閔家的路上時,還並沒有此刻這種緊張情緒。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在過往的這幾年裏,他一直保持有半個月就來彙報一次工作的習慣,就算今日被突然召見,他的心情還是沒有太大的波瀾。
但他現下確確實實心跳急促了起來,因為他方才聽見的那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