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獨自在浮生閣研究棋局的安東,迎來了一位客人。
上官玲安頓好良沐之後,本想去探望父親。但上官煜心情不佳,冷冷地將她打發走。阿玲心緒煩亂,左思右想,終決定去浮生閣。她並非想尋求答案,隻是覺得,見到清什,自己的心才能穩定。
浮生閣的霧氣淡了許多,不像她初次造訪那般濃厚。走進府院,轉過幾個彎,便看見亭中人影。隻可惜,那並非清什。
亭中人已起身望向阿玲,她鼓起勇氣,緩步走過去。
“清什姐姐……在哪裏?”她幽聲問。
“你是?”安東微蹙眉頭。
“上官玲。”她臉頰緋紅,又飛快補充道:“我是姐姐的朋友。”
玉南影俠世家上官煜的女兒,上官玲。安東聽說過她的故事。曾經他不在天都的時候,炎軒還綁架過她。
“你是誰?怎麼在姐姐家裏?” 阿玲不認識安東,但她能察覺到,麵前的男人並非幽族。
“我也是,清什的朋友。”安東溫和回應:“她最近有事離開一陣,拜托我照料浮生閣。”
“離開……那姐姐何時能回來?”阿玲麵露急色。
“姑娘若有急事,不妨先告訴我,我有辦法轉達給她。”
阿玲搖頭,沉沉地歎了口氣。
“如果聖上真的是幽族,不知爹會怎麼辦呢……”她用小到隻有自己能夠聽清的聲音念叨,然而一字一句皆被安東收入耳中。
“上官姑娘,你可會下棋?”
“嗯?”阿玲愣了一下,緩緩垂眸望向桌上的棋盤。“還好,會一些。”她說。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安東淺笑:“姑娘可否與我下完這盤棋?”
“下棋……”阿玲有些猶豫。
“長夜漫漫,獨坐淒涼,我可能是有些寂寞了。若是冒犯到姑娘,還望見諒。”
阿玲聽到“淒涼”“寂寞”,莫名地心軟起來。她望向安東,微笑點頭,隨即入座。
“姑娘先看會兒棋局,我去沏壺茶。”安東說罷,轉身離去,片刻之後端著茶盤回來。
倒茶入杯,送至阿玲身旁,望著她一邊琢磨棋局一邊飲茶,安東舒了口氣。半柱香的功夫,阿玲雙眼發直,身體僵硬,呆呆地盯著安東,有問必答。
安東不會魅心術,也無法汲血取憶,但他百年來堅持研製各種藥物,自然有所收獲。比如阿玲飲下的茶中,就摻有他的新發明,喝下一段時間後,則會知無不言。
聽完阿玲的講述,安東又給她服下一粒解藥。阿玲並不知這其中經過,清醒之後,亭子裏隻剩她自己。她立即起身離開,回到玉南山莊時,困意襲來,便進屋休息了。
而此刻,安東已將他從阿玲那裏得知的事實告知梵塵。
“徐州,良沐,我的血……”梵塵低聲自語,緊鎖眉頭。
“你仔細回憶一下,自己可曾在戰場上負過傷?”安東問。
“負傷?”梵塵斜睨著他,臉上顯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仿佛在說,我怎麼可能負傷。但很快,他的神色嚴峻起來:“燕羽關裏,陷阱重重,我的確,的確受了傷,但那都是普通刀劍的劃傷——”
“即是如此,多處傷痕也足以讓那些妖族在幻境迷陣中不知不覺取到你的血。”
“然後再派人拿著我的血去煽動影俠……那個良沐,是妖?”
“不能確定,或許是妖,或許是聽命於滄林王的士兵。無論如何,他們的初步目的已經達到。”
“接下來呢?”
“你還會猜不出麼?”
“驗證。”安東和梵塵異口同聲,旋即,兩人相視苦笑。
“上官煜會想盡辦法來驗證你的幽族身份,他甚至會設計讓你在眾人麵前暴露。在他眼裏,消滅幽族是最重要的事,當然,他也會想到天下蒼生,也會考慮一旦讓世間知道你的身份,一旦與你開戰,是否會波及黎明百姓,但他不允許自己放棄驗證,也無法容忍幽族為王,統治國家。所以,他在鬥爭,內心矛盾,這個時期的上官煜,很脆弱。而妖族渴望的是天下大亂,隻要良沐鍥而不舍地影響上官煜,再用些計謀從中作梗,上官煜難免會喪失理智,做出——”
“殺了他們,一了百了。”梵塵打斷安東的話,嘴角浮著冷笑:“隨便找一個罪名,派禦林軍圍剿玉南山莊,斬草,除根。”
安東迎著梵塵凜冽的目光,陷入沉默。
“怎麼,不認同我的方式?”梵塵說著,邁步走近他:“還是,你有更好的辦法?”
“其實,我的認同對你而言,並不重要。若你執意想做,誰又能阻攔呢。隻是,消滅了玉南世家,一切就可以結束麼?妖族不會甘休,他們有無盡的詭計,而降幽族和影俠的矛盾鬥爭擴大化明朗化,就是計劃之一。因此,你殺影俠,倒是遂了妖族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