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連下了好幾天,空氣中彌漫著雨水的味道,有些冰涼。晶瑩剔透的雨水滴滴嗒嗒沿著屋簷掉落在泥土上,霎時間與黃土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大片泥濘的土地。
放眼望去,一座木屋孤零零的屹立在孤島中央,淹沒在一片雨水當中。屋外,一層層薄霧彌漫開來,縈繞在木屋周圍,而後嫋嫋上升,消失在上空中。
屋內,幾件湊合的家具構成了簡單的擺設。自製的實木書桌上堆滿了各類書籍。《宏觀經濟學》、《人力資源管理》、《公司法》、《生物化學》、以及《發展心理學》等等。書桌的旁邊是一張小圓矮桌,上麵放著一大包拆開的咖啡,旁邊白色的瓷杯裏麵還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冷咖啡。
離書桌兩米左右的地方,立了一張小木床。木床被一張白色的帷帳遮住了,但立了耳朵,仍舊能聽得見從床上傳來的喊聲:
“媽媽!不要,不要離開我!爸爸,爸爸不要!”
最後一聲聲嘶力竭,和著淅淅瀝瀝的雨聲聽著讓人心寒。床上的人驚醒過來,從床上蹦起了身,身體向前傾,雙手撐著床邊,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直往下冒,眼裏的絕望和恐懼仍舊無法散去。
房門吱的一聲響了起來,緊接著門外傳來焦急而關切的聲音:“瀟瀟,怎麼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沒聽見回應,門外的人轉而道:“你中午都沒吃午飯,媽媽叫我把紅豆湯給你送來。這是她剛熬的,還冒著熱氣,我給你放桌子上,你趁熱喝了吧?!”
帷帳外麵傳來幾聲腳步聲,然後是門吱吖一聲門關起來的聲音。屋裏沒人了,林瀟瀟終於拉開了帷帳,一道光亮從窗外照進來,黑暗的世界多了幾道亮光。垂下雙腳,林瀟瀟臉色慘白的坐在床沿邊上。外麵依舊是細雨紛飛,已經連著好幾天了,這樣的雨讓人窒息,讓人想要掙脫出去。視線穿過窗口,不遠的對麵是一望無際的海洋。藍色的海平麵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眼前所有的一切。
衝動最終戰勝了理智,林瀟瀟忽然彎腰穿了鞋,不顧一切地推開門向雨裏奔去。門外,一直默默等著的蒙亦追在後麵,渾厚的聲音淹沒在雨裏:
“瀟瀟,瀟瀟!你要去哪裏?!”
林瀟瀟拚命地往前跑去,雨水淋濕了頭發,再順著脖子滴落到腳下。腳底,是一片泥濘的土地,白色的球鞋已經裹滿了黃色的泥土。
林瀟瀟一直迎著雨水向前奔跑著,來到了一片梧桐樹下。雨水順著眼角流下,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雙手握緊拳頭,一拳拳的打在梧桐樹根上,被雨水淋濕的發根一撮撮聯結在一起,隨著拳頭的揮擺甩落在前額。不知道是手疼,還是心疼;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世界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她的眼裏隻有仇恨。仇恨吞噬了她的心靈,每打一拳,都是對敵人的宣泄,也是對自己的鞭策。
五年了。這五年來,她沒有哪一天睡過一次好覺。她害怕沉睡,沉睡會讓噩夢重現。一如今天的這個噩夢,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每一次夢見至親之人的離去都像是在她心口狠狠地開了一槍,而五年來,她的心已是千瘡百孔。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現在的她冰冷的像一個怪物。一拳,又一拳,鑽心的疼並不能阻止她的手。。
“夠了!瀟瀟,你這是在幹嘛?!”
一個偌大的身軀擋在梧桐樹前,溫暖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如雨點般的拳頭,堅毅的眼神裏滿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