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傳來唏唏窣窣的聲響，過了好一會才聽見腳步踩踏地板的聲音，從腳步聲來看，應該是一個行動不便的人。
蒙軍靜靜等待著，直到門打開了，從裏麵探出一個頭來：白花的頭發，不滿皺紋的臉龐，蒙軍愣了很久之後才開口到：“方、方太太？”
“你、你是？”
老太太半眯著眼睛，蒙軍這才發現她的雙眼似乎看得不清晰。故人如此，五味雜陳。蒙軍蠕噎到：“我是蒙軍！以前咱們一起在林老板家裏做事過啊！”
“蒙軍？是你，真的是你？！快、快請進來！”老太太激動得語無倫次，慌忙迎接蒙軍走進去。
簡陋的房子。
看到這裏的環境，蒙軍才真正想到所謂的‘家徒四壁’。屋內隻有幾張小木凳子外加一張小圓桌子。幾件衣物雜亂地堆放在一旁，一股刺鼻的藥味迎麵撲鼻而來，蒙軍幹咳了幾聲，方太太連忙解釋到：“爐子裏正在煎她爹喝的中藥，味道有點怪，你可千萬別見怪！”
“藥？什麼藥？方先生生病了嗎？去看醫生了嗎？”蒙軍隨著方太太走進去，在裏屋看見了躺在床上的方晨。
他皮膚蠟黃，痛苦地躺在床上，呼吸沉重，好像是睡著了。方太太過去叫醒他：“快起來！蒙先生來看咱們了！”
呼......
咳咳咳！一陣急劇的咳嗽聲傳來，方晨艱難地睜開眼睛，語氣很微弱：“什麼...什麼來了？”
“是蒙先生！蒙軍先生！”方太太又重複了一遍。
“方先生，是我！蒙軍！”
蒙軍走了過去，百感交集。那日匆匆一別，他不曾想過曾經的故人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原以為，遠離了那些是非，他們一家應該過得很好才對。
方晨終於認出了蒙軍，他渾濁的眼珠忽然明亮了起來，激動到：“蒙、蒙先生，真的是你嗎？你來看我來了？”
“是，我來了。對不起，我來晚了。”蒙軍用手擋住眼睛，這時候方太太端過來一碗熱水：“蒙先生，您請喝水。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沒有茶葉了，您隻能將就著喝水了。”
“嫂夫人客氣了，是我對不住你們。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你們過的很好，如果我早知道，我說什麼也要找到你們的......”
“快別說這些了，你今天能來我們已經很高興了！”
“對了，方大哥得的是什麼病？嚴重嗎？去醫院看過了嗎？”
“看過了，說是慢性病，一時半會治不好。”
“噢......晴子呢？”蒙軍四下張望，方太太驕傲地說：“晴子在市裏麵工作，隻有周末的時候回來。”
“晴子都工作了？她畢業了嗎？時間過的好快，轉眼間孩子們都長大了。”
“晴子她...她沒有上大學。”方太太眼神黯淡了下去。
女兒是她這輩子的遺憾。原本，晴子漂亮聰明，是一個有著大好前程的姑娘，隻是因為她爸爸忽然生病了，家裏欠了很多外債，那個孩子從小懂事，毅然放棄了學業外出工作養家糊口。
蒙軍若有所思，追問：“晴子是做什麼工作的？現在工作難找吧？”
“還行！聽她說，這份工作是通過以前一個同學介紹的，說是在公司裏當文員，一個月薪水雖然不高，可也夠我們一家開支了！”
“那感情好！”蒙亦連連點頭，看著還側身躺在床上表情痛苦的方晨，他俯下身幫他拉了被子，順便將帶來的年貨遞給方太太：“嫂夫人，我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麼東西，這些你們先拿去，不夠我下次再帶來。”
“哎！別！怎麼能拿你東西呢？”方太太推搡著，看著老伴的眼神，方晨雖說話不方便，可眼神還是好使的。
方太太很快讀懂了老伴的意思，她堅決拒絕到：“你大老遠跑來已經很辛苦了，怎麼能拿你東西呢？”
“不！你聽我說，今天這東西你是無論如何一定要接受，這不僅是我的一份心意，更是我全家的心意。”
方太太為難接過了東西，忙問：“王妹妹和蒙亦還好吧？對了，瀟瀟小姐，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她、她沒有和我們在一起。”蒙軍想了想還是決定說謊。
好在方太太沒有再繼續追問，她放下東西，找了張板凳坐過來，看著床上的老伴說到：“這個情況已經持續很久了，藥沒少吃，可情況卻永不見好，真是讓人操心啊！”
“他是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呢？我記得以前方大哥身子骨很硬朗啊！”
“別提了......”
方太太眼角翻著淚花，她拿起袖子擦拭了眼角，輕聲說到：“剛從林家出來的時候，我們舉家來投奔了在郊外生活的親戚。那時候我和她爸都找了份工地上的臨時工，日子雖然辛苦，可看著過的也還可以。可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她爸在工地上遇到了事故，於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