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了,不知不覺間在列車發出的節奏般的噪聲中睡著。看書看到睡著這也是我常有的事,懷裏揣著《古格王朝》,倚靠在窗邊打盹。也不知道以這樣的姿勢睡了多久,列車突然減速的慣性使我身體不得不往前傾斜,腦袋撞到玻璃窗上的把手後疼得我本能的用手揉了揉被撞到的額頭。睜開眼瞟向窗外的時候,天色已經泛起魚肚般的白。列車外再也不是高山綠水,田野農村和水泥森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涼沙漠上零零星星有一棵兩棵不知道是早還是樹的植物。看來是行駛到西藏地區了。此時有乘務員穿梭在各個座位之間,忙著關閉窗戶。當乘務員走到我所在的座位之時,看到我仍清醒的坐在位置上,手中還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於是對我說:“這位先生,麻煩請你把窗戶閉上。”我還沒動手就聽到她跟我道了句謝謝。這句道謝逼我不得不老老實實動手關上。剛關好窗戶的時候已不見乘務員的蹤影,於是我剛又想打開窗戶,頭頂上貌似空調一樣的東西“呼呼”的吹出一陣清新的空氣。照我所想,估計是因為高原氣候空氣微薄,列車在給乘客輸氧,然而我還是止住了打開窗戶的衝動。陳浩此時也漸漸的從夢境中回到現實,擦了擦嘴角滲漏出的口水後懶懶的伸了個腰,看我手裏還捧著那本書,不由感歎:“喔喲!軍爺!看你念書的時候都沒這麼勤奮吧?難得難得,怎麼樣?這書也看得差不多了吧?”我隻是點了點頭。陳浩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說道:“這時間也差不多了,估計就要到了,整理整理吧。省得下車的時候忙手忙腳的。”說罷陳浩就自顧自的整理背包。見陳浩忙著整理,於是我打開自己的背包整理了一會,其實也不用整理,隻當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罷了。瞪了瞪還在埋頭瞎忙活的陳浩。天色漸漸放亮,列車也緩緩的駛入有日光城之稱的拉薩市。列車徹底停穩之後,我和陳浩扛著各自的行李,隨著人潮湧動的方向擠出了車站。我們佇立在車站前,巡視了一周陌生的環境後,我便帶著陳浩按照書上指示,從阿裏南線向西走,徒步走到紮達土林,位於西藏阿裏地區紮達縣——這是一個隻有十幾戶人家住著的一座空蕩蕩的城市廢墟。因為能從書上得到的資料十分有限,我們不得不在這個小縣城裏到處徘徊,詢問那些在冷落街道上偶爾經過本地人。遺憾的是,這些深居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廢墟上的人跟我們都存在著語言上的障礙。陳浩獨自幹著急的嘟嚷:“這什麼該死的地方,早知道老子還不來了。”此時我也稍微惱怒的埋怨陳浩:“浩爺啊浩爺,老子可是讓你給騙上賊船了啊。今天你是無論如何得給我個交代啊,你得為被你誤導的群眾負責!”“你們好。”一個皮膚曬得黝黑發亮,滿目滄桑得略顯老矣的壯小夥操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來到我們身邊:“請問,你們需要幫忙嗎?”小夥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做著手勢,生怕我們聽不懂他生硬的普通話。終於碰到個會說普通話的人了!我不由興奮的伸出右手連連說:“你好!你好!”那小夥也伸出了右手,生疏的和我握住:“我叫紮西多吉,中文是吉祥金剛的意思。我希望給你們帶來吉祥。”說罷露出一口與他黝黑皮膚形成反比的潔白牙齒笑了笑。“我叫楊軍。”隨即還以一個禮貌性的微笑。此時在一旁的陳浩也湊過來與那位紮西多吉客套了幾句後,便在紮西多吉的引領下來到了紮西多吉的房子裏。破舊的土牆內,低矮的桌椅上隨意的擺放著一些沉澱著泛黃水垢的杯碗,屋子裏唯一的裝飾品就是掛在牆上的那一副彩色油印的毛主席肖像畫。我們坐在低矮的凳子上與紮西多吉不是很困難的交流著,從中也說到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探索古格王朝。紮西多吉在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後,瞪大著眼睛盯著我,從他眼神裏不難讀出他內心驚恐的程度。這讓我心裏也不免打起了疙瘩。陳浩也是個急性子,見紮西多吉驚恐的樣子,難免發問道:“兄弟,別擺出一副嚇死人不嚐命的表情好不好,給我們說說到底什麼原因讓你如此擔驚?”我於是掏出出發前就已經準備好的一條香煙,拆了封條,取出一包再次打開封條取出一支煙遞了過去:“兄弟,別急,慢慢說。來,先抽支煙壓壓驚!”見紮西多吉接過我手中的煙後,我便打燃火機,幫他點上。紮西多吉深深的吸了一口,在我和陳浩滿是期待的眼神下緩緩的說了起來……傳說在十世紀中葉至十七世紀初,古格王國雄踞西藏西部,弘揚佛教,抵禦外侮,在西藏吐蕃王朝以後的曆史舞台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它位於青藏高原的最西端,劄達象泉河流域為其統治中心,北抵日土,最北界可達今克什米爾境內的斯諾烏山,南界印度,西鄰拉達克,最東麵其勢力範圍一度達到岡底斯山麓。其都城劄不讓位於現劄達縣城西18公裏的象泉河南岸。經測量,劄不讓北麵的香孜、香巴、東嘎、皮央遺址,西麵的多香,南麵的達巴、瑪那、曲龍遺址等,都具有相當的規模。除了這些由於今日仍然作為村莊或行政所在地而有幸被標明在地圖上的據點外,古格王國境內還有大量的無遺跡亦散布在荒原大漠之中,斷壁殘垣、坍毀的洞穴、傾圮的佛塔難以數計。古格王國的王族,是吐蕃讚普的嫡係後裔。所以古格王國曆史的源頭,必須追溯到吐蕃王朝的晚期。公元九世紀,強盛一時的吐蕃王朝逐漸衰落,統治者內部的僧侶集團和世俗貴族集團的矛盾急劇激化。公元823年,俗官郎達瑪發動政變上台成為吐蕃末代讚普,郎達瑪死後,他的兩位王子及其王孫混戰了半個世紀,結果次妃一派的王孫吉德尼瑪袞戰敗後逃往阿裏,阿裏原有的地方勢力不讓土王紮西讚將女兒嫁給他並立他為王,後在吉德尼瑪袞的晚年,將領域分封給三個兒子,長子貝吉袞占據芒域,後來發展成為拉達克王國;次子紮西袞占據布讓,後來被並入古格;幼子德祖袞占據象雄,即古格王國,這位最年幼的王子,成為古格王國的開國元首。與古格王朝密切相關的是托林寺,托林寺是由古格王意西沃於十一世紀建的。古格立國之初,鑒於朗達瑪滅佛而導致吐蕃亡國的慘痛教訓,大興佛教,意西沃選派二十一名青年到克什米爾去學習佛教密宗的教法。由於不適應克什米爾炎熱的氣候,加上瘟疫流行,二十一人死了十九人,僅剩仁欽桑布和瑪.雷必喜兩人活著回來。仁欽桑布十分勤奮好學,後來成了西藏著名的大譯師。托林寺就是意西沃為仁欽桑布等人譯經的方便和發展佛教而修建的寺院。為了進一步弘揚佛法,意西沃和他的繼承者們曆盡千辛萬苦到印度去迎請高僧阿底峽到古格來講法傳教,為此意西沃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在位期間,主持修建了古格王國第一批重要的佛教寺院,其中規模最大也最為著名的便是托林寺。從此以後,古格王國完成了具有曆史意義的開國事業,並開始不斷發展,寺廟如林遍布阿裏,貴族僧侶集團日益龐大,今天托林寺周圍殘存的大量佛塔、洞窟、寺廟遺跡,正是那個時期盛世的曆史寫照。劄不讓的北麵,有一個名叫“魯巴”的地方,今天仍然是劄達縣的一個鄉。藏語中“魯巴”意為“冶煉人”,傳說古格王國時期這個地方素以清於冶煉與金銀器製造而聞名,當年阿裏三圍以托林寺為主寺的下屬二十四座寺院的金屬佛像與法,都由魯巴鑄造。據說魯巴鑄造的佛像用金、銀、銅等不同的原料合煉而成,工藝清湛,通體全無接縫如自然形成,其價值甚至超過了純金佛像。其中,最為神奇的還有一種名叫“古格銀眼”的銅像,隻有古格才能製作,更是被視為佛像中的精品、因為極少流傳於世,所以尤為珍奇。由此可見,古格王國時期金屬製造業已經達到相當高的水平。曆史上的西藏西部,便有“黃金之鄉”的無數神秘傳說,據說這裏差不多每條山溝都有礦藏,都有開礦人,都有銀銅匠。古格的富強,或許與它盛產黃金白銀不無關係。在托林寺、劄不讓、皮央東嘎都發現過一種用金銀汁書寫的經書,而且出土的數量極大。這種經書以文書寫在一種略呈青藍色的黑色紙麵上,一排用金汁、一排用銀汁書寫,在陽光下金銀閃爍,無比富麗堂皇。紮西多吉所說的這些都是我從陳浩帶的那本書上說能看到的,但古格王朝因何種原因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從紮西多吉口中得知的並不與書上所說的一致。古格王朝真正消亡的原因也是令紮西多吉感到恐懼的原因。根據前輩們口述而代代相傳的原因是古格王朝因為修建了托林寺後,日益龐大的僧侶集團沒日沒夜的詠誦經文,從而驚擾了沉睡在荒漠魔眼窟深處的達瓦魔王,由於達瓦魔王的憎恨那些驚擾其睡眠的僧侶,而吞噬了整座古格王朝的臣民,隨之消失的還有很多金銀珠寶和王族內精致寶貴的收藏品。更為怪異的是,傳說擁有無上法力的國王權杖居然都難逃劫難的一同消失在這座曾經異常繁榮的王朝,然而如今出土的僅僅為當年古格王朝巨大財富的冰山一角。所以如今的土人因害怕遭受牽連都盡量的遠離古格遺址,而古格遺址被人們逐漸淡忘後,經過千百年日曬雨淋的摧殘,就變成了如今這樣,一片廢墟。不過當古格王朝從新被外界人重視的時候,拒紮西多吉說,也有很多像我和陳浩一樣喜歡探險的人,不乏那些以探險為名,尋找寶藏為實的人。但當一批批探險者湧入之後卻杳無音訊,遲遲不歸的同時,又令不少盤算著進去探險驚恐得望而卻步,現在隻有那些還癡迷科學考古的人進去了。那些能安然從魔眼窟走出來的人,無一不是兩手空空而歸,相傳隻一無所獲的人才能安然的走出來。違背這一條的人,下場無一例外的隻有——死!我和陳浩在一旁聽的暗暗乍舌,對魔眼窟的神秘充滿了探索欲和恐懼。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都來了,不進去看一看就枉費了來回的車票了,就是不拿裏麵的東西就是了。我和陳浩同時抱著同樣的想法,便想付費邀請紮西多吉給我們做向導,但紮西多吉堅決不同意。不過在我和陳浩兩人的鐵齒銅牙三寸不爛之舌的勸說下,紮西多吉還是答應帶我們到魔眼窟的洞窟口,隻希望我們能夠活著走出來,不需要我們付費。與紮西多吉暢聊了許久,天色也不知不覺的昏暗了,要不是紮西多吉點燃了那根短得可憐的蠟燭,我和陳浩還不知道天已經黑了呢。既然天黑了,我們也就順理成章的在紮西多吉家住了一晚,初到西藏的夜,很是寧靜,寧靜得讓人不由聯想到暴風雨的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