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餘安寶開車載著小若水從書店回家的時候,一路上,小若水總是喜歡同餘安寶有說有笑,然而今晚,她變得異常安靜,隻是坐在副駕駛上側著頭一直望向窗外呼嘯而過的倫敦夜色。
害怕小若水著涼,餘安寶升上了車窗玻璃,誰知小若水又將車窗玻璃降了下去。
“若水,風大,別感冒了,快關上。”餘安寶關心地對小若水說道。
小若水沒有回頭看向餘安寶,嗓音淡淡的,透著悵然,“爸爸,我心裏堵得慌,我想讓風吹吹。”
餘安寶突然停下了車。
餘安寶掰過小若水的身子,鳳眸認真,“若水,告訴爸爸,你為何心裏會堵得慌?”
小若水將頭偏到一邊,神情憂鬱,“我不想說。”
“若水,”餘安寶強迫小若水注視著他的眼睛,言語真誠,“如果你不告訴爸爸你的心事,爸爸怎麼去開導你呢?
把心事憋在心裏會使自己很痛苦,你忘記你媽媽以前怎麼告訴你的了嗎?你媽媽不是說,做人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即使遇到不開心的事,也要想辦法讓不開心的事慢慢變成開心的事。你若過得不開心,你媽媽是會擔心的。”
“可是媽媽還沒有醒過來啊!媽媽她什麼時候能醒?我想和媽媽說話,我想媽媽……”說著,小若水難過地哭了起來,淚水迅速淹沒了那張悲傷的小臉。
被小若水戳到了痛處,餘安寶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若水乖,媽媽會醒過來的,我們要相信媽媽,好嗎?”餘安寶摟緊了哭泣的小若水,心疼地安慰著她,“媽媽那麼愛我們,她還要和我們父女倆一起做好多好多開心的事呢。
媽媽還沒穿著最漂亮的婚紗挽著爸爸的胳膊走進婚姻的殿堂,然後做這世上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
媽媽隻是走得太遠了,她累了,想好好睡個懶覺而已,等媽媽睡夠了,媽媽就會醒過來了,我們要相信媽媽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字一句像針,深深紮進了餘安寶的心裏,很痛,淌著血。
“媽媽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啊?爸爸,我想念媽媽,我好想看到媽媽的笑臉,聽到媽媽的笑聲。爸爸,我怕,我怕媽媽不會醒過來,然後,然後曼曼阿姨就取代了媽媽的位置,爸爸,我怕!”淚如雨下的小若水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餘安寶猛地怔住。
原來剛才在書店時,他和馮曼曼之間的對話全都被小若水聽到了心裏。女兒是敏感的,她感覺自己和母親受到了來自另一個女人的威脅,她在害怕,在迷茫。
輕柔地抬起小若水淚濕的小臉,餘安寶目色溫和,“若水,爸爸和曼曼阿姨隻是多年的朋友,爸爸對曼曼阿姨沒有任何想法,你誤會了。”
“爸爸,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了,爸爸對曼曼阿姨沒有任何想法,那曼曼阿姨呢?”小若水隻相信自己的直覺,“你能保證曼曼阿姨對你沒有任何想法嗎?曼曼阿姨對爸爸太好了,這些年裏,任勞任怨,又那麼關心愛護我,她為的是什麼,難道爸爸看不出來嗎?”
縱然小若水比其他同齡孩子早熟,但小若水如此細膩成熟的心理仍是震驚到了餘安寶。
可就算馮曼曼對他餘情未了又怎樣?他心中隻有小寒一人,他和馮曼曼絕沒有半點可能。
女兒的話裏表麵上聽起來是在不相信馮曼曼,但說到底還是不相信他對小寒的真心。
小寒已經昏迷了五年,時間太久了,她何時能醒來依然是未知。
基於這種情況,當另外一個女人出現在餘安寶身邊,她端莊秀雅,為他工作努力,對他細心體貼,且所做一切都是出於自願,這自然會令女兒感到彷徨和無助。
事實上,若是換作別的男人麵對這樣的女人或許會動心,但餘安寶不會,他可以感動,卻不會心動,因為他的心始終是屬於小寒的。問題是,他要如何才能讓女兒相信他?
“若水,我希望你能相信爸爸對媽媽的心是堅定不移的。”餘安寶輕輕為小若水拭去臉上的淚水,“你要明白,即使曼曼阿姨現在仍對爸爸有那麼一點情感上的幻想,但這根本代表不了爸爸就要和她在一起。
爸爸有自己的家庭,我的妻子是這世上最愛我的女人,沒有誰可以代替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我的女兒很懂事,也很孝順,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人生短暫,我愛我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都嫌時間不夠,哪裏還有心思去愛別的女人?
曼曼阿姨曾在爸爸的公司工作多年,是個很努力,很拚搏的堅強女子。因為她曾犯過錯,所以她受過懲罰,如今她隻想好好做人。
她的身邊已沒有任何親人,我和你媽媽是她最信任的朋友,為了感恩,她義無反顧獨自來到英國幫爸爸打理書店,她現在的付出裏更多的是夾雜著對自己過去的悔悟以及對我和你媽媽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