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門關上後,章師爺出聲問道:“老爺,何來這麼大的火氣?”
山羊胡老爹看看死不回頭的長子,噓歎一聲,道:“潮生,你道這逆子今日在殿前做下何等好事?他竟與晉山王那廝的兒子(周昌)同進退,他不氣死老夫他不知悔改!”
晉山王,皇帝的長兄,白太妃的親子,深受先皇喜愛,曾一度被立為太子。前朝原皇後誕子後,因嫡庶之故被廢。正德三年,晉山王為表忠心,將最忠愛的嫡三子與嫡女送入宮中為質。近年,有風言晉山王擁兵自重,勾結宮中母妃白太妃,意欲自立為王。
章師爺攏了長褂衫,精明的眼神輕輕掃過上官錦華與上官雪華,露出了然之色。他躬揖道:“老爺,事已至此,多怒無益,當務之急是如何善後。”
“潮生,明日起你送敏華去小春那兒。”
敏華注意到上官錦華兩兄妹一閃而過的驚愕,這小春想來不是一般人物。隻見章師爺一臉為難,苦笑道:“老爺,敏華小姐尚幼,實不宜將她帶進這灘渾水。”
上官誠背手仰望牆上的山水畫,灰白的山羊胡如狂士般向上揚起,悠悠地感歎道:“潮生,老夫哪裏不知。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已趟進這灘渾水了。
今日金鸞殿上你真沒見老夫這小女兒是如何力挽狂瀾救了上官府上下,人人都知那與當今聖上同受各國朝拜的五歲稚童就是上官府的七小姐。白太妃、甘皇後、晉山王無不承她恩澤,你道這太子之爭她豈能避過?
初善堂三字既是上官府的榮耀亦是催命符啊,倒不如早做打算。”
章師爺掃了一眼上官錦華,疑雲重重,問道:“老爺,有國師提點,大公子怎會犯下如此大錯?”
上官誠一副不想再提的樣子,揮手道:“可歎老夫謹慎半生護住上官一族,臨老卻出了這麼個逆子,非要往那火坑裏跳!”
卻聽得那上官雪華重重一磕頭,驕傲地辯駁道:“爹爹在上,請聽雪兒一言。子悠哥哥怎能不知上官家樹大招風,招了陛下的眼;不除掉上官家,陛下是夜不安寢食無味。子悠哥哥與晉山王世子交好,正是為了上官一族的百世富貴。”
“別說了!雪兒。”上官錦華急忙打斷愛妹的話,上官雪華根本不聽,滿臉的堅信與傲然,道:“子悠哥哥忍辱負重,屈於人下,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忘卻過上官家嫡子的責任!那晉山王世子也答應,事成之後,允上官一族共享江山,族人永世尊榮。”
敏華啞然,章師爺愕然,上官誠則氣得渾身直發抖,捏緊的拳頭怒砸書桌重重不止。
上官錦華撲通一聲跪倒,叩首不起:“孩兒大錯,勞爹教誨,萬請父親保重身體。”
上官誠一瞬像老了十歲一樣,看向雪華的眼神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與痛苦,待上官錦華再要求情,卻見他背了手轉過身去,聲音又些幹澀,道:“潮生,開始準備雪兒的婚事吧。”
“爹!”上官錦華兩兄妹異口同聲哀求,“求爹爹收回成命,孩兒再也不敢肆意妄為。”
章師爺一臉不忍,上官誠麵上再無慈愛與猶豫,冷冷道:“不敢?隻怪為父的平日縱容你,寵得你無法無天,連犯上作亂的事都敢做,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潮生,送他們兄妹兩個出去。”
上官雪華一臉灰敗,上官錦華摟著默默哭泣的妹妹,兩人在章師爺的無聲催促中,跨出書房的門口,留下敏華和上官誠麵麵相覷。她的山羊胡老爹此時不再嚴厲,換上一臉的憐愛,摸著她的腦袋問道:“敏兒怕不怕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