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寧易終還是開口吩咐道,太監宮女們得了命令退了出去,宣政殿的大門合上,殿外的風也再也刮不進來,殿中一時寂靜不已,都可以清楚聽見殿外的風聲。
北寧樾徑直朝北寧易走過去,他近一分,北寧易的拳頭捏的就緊一分。
北寧樾這是想做什麼,弑君嗎?
當他走到他麵前的時候,北寧易覺得自己都要忍不住站起來,下一刻北寧樾伸出手的刹那,北寧易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大膽,北寧樾你想做什麼?”
北寧樾看著北寧易惱怒的模樣,轉而將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攤開手心,裏麵是一顆普通不過的石子,不過卻是光滑無比看起來是給悉心保管過許久的。
北寧樾沒有想對他不利,他隻是想給他看這顆石子兒?
“皇兄,或許你已經不記得它了吧。”
北寧樾笑了笑,看著手心裏的石子兒,似是陷入了過往。
“當年我們都還小,常在一起讀書玩鬧,那個時候母妃也不是貴妃,我偶爾也會受欺負,皇兄你有時候看不過幫我揍了其他皇兄之後還一半罵我笨然後一邊幫我包紮。有時候我們還會一起在國子監用石子兒做彈弓打樹上的鳥兒,被太傅發現你就一個人擔下來怕我回去會被母妃罵,有時候我背不出功課你也會在一旁偷偷地幫我,那些光景,真的是很好。可是啊,後來,我們都長大了。”
北寧樾歎了一口氣,將目光收回來落在北寧易臉上,繼續道
“我變得聰明,受了欺負也知道還手,母妃升了貴妃,父皇也開始看重我了。好像一切都開始變得好起來,你也不用再幫我打架處處護著我了。可是我們兩個卻越走越遠,我還記得母妃告訴我最多的就是一定要強過你,什麼都不能比你差。你得了太傅的誇獎,我就一定要得到父皇的誇獎才可以。你在朝堂上出了風頭,我就要披甲上陣立下戰功讓任何人都不敢小看。你有繼承皇位的苗頭,我就要做盡一切去討父皇的歡心。以至於後來,母妃沒了,你我反目,走至今時今日的境地。”
北寧樾忍不住垂了頭,眼眶似乎已然泛紅,還固執地不讓任何人看見。
“我不甘心,明明我都已經做了那麼多,為什麼還是你得到了皇位,為什麼我輸了個徹底。所以這麼多年握處心積慮機關算盡培植勢力,奪得兵權,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地做著這一切。我想著等到有一天我變得足夠強大的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你的麵前證明我一點兒也不比你差,給母妃看,給父皇看!”
北寧易的眸光在北寧樾說話的時候愈發深沉,他可以看見北寧樾攥著石子兒的手都爆了青筋,往昔的一切他都是記得的。可是他的皇室子嗣,親情算得了什麼,兄弟算得了什麼。
“你不會比我強的,北寧樾。”
北寧易唇角的笑意帶著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和和驕傲,無論如何,如今登上帝位的人都是他。
北寧樾笑了笑,鬆開了手掌,重新看著北寧易目光中竟有些釋然
“我錯了。”
北寧樾開口道,北寧易愣住了,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他看見了北寧樾的眼眸,沒有恨意,沒有不甘。
他就這樣認輸,不可能啊。
“皇兄,我終於明白我執迷的不是那個皇位,而是當年父皇的決定。因為他的決定搭上了母妃的性命,搭上了你我的兄弟之情。可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他當初做這個決定時的不易,我錯怪了父皇,錯怪了他這麼多年。我也做了錯事,錯的離譜的事,皇兄。”
北寧樾突然跪了下去叩了一首,超出北寧易所有的猜想和預料
“我願意交出所有的兵器和勢力,做一個真真正正的閑散王爺,無論皇兄信與不信。在我看來,親情,比一切都重要。傾顏已經走了,皇兄是我僅剩的血脈相連的親兄弟,餘生的光景我希望能和皇兄盡兄弟之歡而非手足相殘。”
他說完話之後北寧易半晌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看著他,想著他說的每一句話,想著那些“不重要”的過去。
北寧樾蟄伏了那麼多年,處心積慮了那麼年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地放下一切把所有都給他呢,他不相信,無論如何都是不信的。都是他在騙他,一定是的。
北寧樾似乎看清了北寧易的想法,自己站了起來自衣服裏麵拿出他經營了這麼多麼的護符,走上前去將那塊放了很多年的石子和護符放到北寧易手中。
北寧易曾經用那顆石子兒護過他,他曾經用那顆石子兒激勵自己,如何都不需要了,他放下了,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
“皇兄,放了顧若吧,一切因我而起,如今我亦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