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劫發現沈衣雪變了。
自從他從修真界擺脫夜流觴的糾纏趕回人界,他就發現沈衣雪變了,變得他不再可以一眼看透。
臉還是那張臉,依舊美麗,當他從沈衣雪的眼睛裏,再也看不到無助,看不到哀怨,看不到黯然,他能看到的是顧盼生波的嫵媚,意在必得的驕傲,還有暗沉如夜的幽深。
他看到沈衣雪對著月瑤屋子裏的一尊白玉觀音像出神,那觀音不是常見的慈眉善目,卻是含顰欲笑,眉目動人,媚態十足。
然後沈衣雪對著那觀音像做出種種動作,或扭腰旋身,或曲手彈指,旁邊的月瑤不時對她說著什麼,兩個人十分親密的樣子。
曆劫忽然覺得有些惶惑,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
三日後,春仙閣新來的綺仙姑娘正式掛牌。
春仙閣早早就搭好了台子,這次掛了許多白紗,看起來如仙境一般,來客都紛紛猜測,這次不知道玉如意又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不但如此,更是設了包廂雅座,把前來的客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沈衣雪將對著大廳的窗戶開了一個小縫向外瞧去,忍不住驚呼:“好多人啊,月瑤姐——”
“看什麼呢!還不快點收拾好!”
玉如意的聲音傳來,“待會兒別演砸了,否則饒不了你!”
沈衣雪聞聲連忙回來,也不多說,在身邊丫頭的幫助下換裝,準備馬上要開始的舞蹈。
一開始當然不是她上場,兩個身姿曼妙的女子,一個抱著琵琶,一個手持長蕭,邊奏邊舞,引得四周的男人們哄堂叫好。
其中一個還對另一個說:“玉如意調教的人果然不同凡響,也不知那月瑤姑娘又是何種風采?”
另一個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的女子,漫不經心地答道:“當然比這兩個更好。”
原來那個斜了對方一眼,“好也不是你我能肖想的,人家都快被卓郡王贖身了。聽說這次出場隻是為新來的綺仙姑娘伴舞。”
“那想來新來的什麼綺仙姑娘應該也不錯。”
兩個人正咬著耳朵嘀咕,就見場中忽然泛起了薄薄的霧氣。
也不知道玉如意是怎麼弄的,這霧氣隻到人的小腿高,彌漫了整個台子,卻毫不影響四周眾人的視線。
一時間,台子上如同仙境一般。
一個白衣女子翩翩而來,她身著白紗,玉臂酥胸若隱若現,打扮卻不華麗,眾人仔細看上,竟是作觀音打扮。
“月瑤姑娘!”有人馬上看出來,激動的叫了出來,“月瑤姑娘的觀音扮相真是絕了!”
月瑤在台子上款款而動,帶起一陣白霧,舉手投足見間絲毫不見青樓女子的媚態,端莊肅穆地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接著一個紅衣女子從天而降,出現在了台子中央。
隻見她帶著象牙佛冠,上身穿一件紅色鑲金邊小襖,襖子小的隻能護住胸部,身披各色瓔珞,玉白的胳膊上是金黃的臂釧,手腕上還有銀鈴作響,下著紅色鑲金邊的短裙,腳腕上同樣有帶著鈴鐺的腳環,最引人注目的是,這個女子竟然赤著白皙小巧的雙足。
然而隻是一瞬,待女子落地,台上的白霧立刻將她的雙足掩住。
眾人這才看清她的臉,隻覺得眉目如畫,楚楚動人,額頭的花鈿和眼角的金粉更讓她平添幾分嬌豔,黑白分明的眸子勾魂神魄,直透人心。
場中一時竟然鴉雀無聲。
卻見那女子嫣然一笑,竟讓所有人都以為那一笑是對著自己,幾乎是齊齊吸了一口冷氣,這才回過神來,立時就有人叫了起來:“玉如意,快把台子上的霧氣給撤了!”
玉如意當然沒動,這個效果簡直出乎她意料的好。
那女子自然就是沈衣雪,她手中握著一件鈴杵,正對著月瑤起舞,她的舞十分誘惑,讓人心神蕩漾,意動神搖,難以自持。
再加上那如仙境一般的台子,看的人如在夢中。
許久,才有人想起來問:“這舞,叫什麼名字?”
另外有人不屑地答:“這都不知道!那是月瑤姑娘新排的,叫做天魔戲菩薩。”
暗處的曆劫心似沉到了穀底,這才短短幾日?當初的柔弱女子竟然成了如此模樣,他一直在暗處,豈不知這舞是沈衣雪排的,隻是她到底是以何種心境排出這麼一出舞來的?
曆劫不敢再想下去,他覺得自己的心,亂了。
即使心亂,他卻不敢有絲毫鬆懈,全神盯著場中的事態發展。
果然,舞罷之後,場中寂靜了一刻才想起如雷般的掌聲,不少人叫著:“綺仙姑娘,綺仙姑娘!”
銀子更像是石頭一般,銀票如雪片,紛紛扔向了台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