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淩厲霸道的劍氣,在這一刻全部隱去。隻有一人一劍,靜默在天地之間。
雪暮寒的惜瓊劍,終於是再次無聲地收了起來。
隨著壓力的消失,在場諸人像是終於複活了一般,開始有了動作和語言:“戰天劍認主了!”
“戰天劍怎麼會認一個剛剛進入劍宗的女子為主?”
“暮寒真人的果然眼光過人,隨隨便便收個弟子竟然能夠逼得戰天劍認主。”
對於這些議論,沈衣雪完全充耳不聞。絲毫不管自己的雙手是否流血,她飄然落下,徑自到了雪暮寒麵前,周身殘餘的殺氣,讓那些還在議論紛紛的門人弟子一時噤聲,自發地閃出了一條路來。
戰天劍被她握在手中,所有的氣勢終於收斂起來。
即使頭發被削去了一半,即使發絲淩亂,即使手掌中鮮血直流,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出言嘲笑沈衣雪此刻的狼狽,所有望向她的目光中,除了豔羨,便是崇拜。
就算是安似君之類,也不敢將嫉妒表現在臉上一絲一毫,隻能深深地低下頭去,將自己心中的不甘埋藏在眼底。
沈衣雪就在眾人的注目中,一步步走到了雪暮寒麵前,輕輕俯下身,跪了下去:“弟子沈衣雪,多謝師父指教。如今幸不辱命,戰天劍已被收服!”
叫了無數聲的師父,也隻有這一聲,她叫的最為真心了吧!
從一開始在點星樓他收她為入室弟子開始,她並未排斥過叫他師父,然而每一次卻沒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在裏麵,他心裏其實比誰到清楚。
算計的,嘲諷的,刻意提醒的,充滿了各種莫名的情緒在裏麵的。隻有這一次,這一聲“師父然而這卻讓雪暮寒的心突然就疼了起來!
如果一開始的時候,她的這一聲“師父”能有此刻的五分真誠,今日他還會如此不可自拔嗎?
偏偏在他根本就不想再做她師父的師父,她真誠地叫了這一聲,聽著雪暮寒耳中,卻是無比諷刺。不是沈衣雪的諷刺,而是來自於他自己心底對於他自己的諷刺。
同時,雪暮寒也替沈衣雪心疼,戰天劍不知因何對她突然而起的殺意,令她的一切都成了笑談。也不知此刻她的心中是如何地不知所措,也隻有在這樣的情形下,她才會無助而真誠地叫出這一聲“師父”來吧?
隻是,戲總還是要演下去的,不是嗎?
雪暮寒抬起頭,目光從再次諸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這才伸出了手,親自將沈衣雪攙了起來:“起來吧。”
“可是,師父,玉劍佩……”沈衣雪沒有立即起身,聲音中帶了自責,也沒有抬起頭來。
想到玉劍佩,雪暮寒的心中也是一陣惋惜,甚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隨著玉劍佩的粉碎,他們之間的牽絆也跟著被戰天劍就此斬斷。
這種預感讓他心中不安卻又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然而在眾目睽睽下,他也隻有溫言道:“無妨,就算是沒有了玉劍佩——”
他的聲音頓了一頓,下麵的話更像是說給在場諸人聽的:“你也是我雪暮寒的入室弟子,不可更改!”
此言一出,自然又免不得眾人私下小聲嘀咕,但懼於沈衣雪手中的戰天劍的餘威,沒有人敢大聲說出罷了。
一直靜靜注視著一切發生的淩飛宵,終於在此刻開口,並且從雪暮寒身旁,同時對沈衣雪伸手虛扶:“衣雪師侄,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就連我這個師伯也與有榮焉!”
眼看著沈衣雪起身,淩飛宵這才以目光示意一直麵色不善的百裏青霜:“青霜師妹,剛才給暮寒師弟包紮用的止血藥與紗布還有嗎?”
當然還有!
百裏青霜心中嘔地要死,麵上卻不得不作出一副長者慈愛的笑臉來,上前兩步,想要拉起沈衣雪的手,卻被雪暮寒一把攔住:“不勞師姐費心。”
說完,他徑自從百裏青霜手中接過止血藥與紗布來,完全不顧自己的肩膀再一次有鮮血滲出,開始親自為沈衣雪的雙手上藥,包紮。
百裏青霜的臉色有些難看:“暮寒,你自己肩膀上還有傷……”
“多謝師姐關心。”雪暮寒的目光,全都放在了沈衣雪掌心的傷口上,聲音低低的,卻透著疏離清冷,“隻是以前師姐與衣雪之間,有著諸多誤會。萬一衣雪的傷口就此惡化,豈非還要再添誤會?”
“你——”
這分明是在指責當初百裏青霜命人將沈衣雪關押到水吞洞的事情,卻又沒有直接言明,讓百裏青霜有話也說不出來!
而雪暮寒在對百裏青霜說完之後,就再也沒有抬頭看過對方一眼。
“戰天劍存在於宗門已久,據說威力巨大,甚至可與天一戰,然而獨獨卻少劍魂。幸有已故副宗主洛自真……”
雖然看到了雪暮寒與百裏青霜之間的小動作,淩飛宵卻選擇了視而不見,麵對著在場的所有門弟子,開始了再一次地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