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沈衣雪突然從曆劫籠罩向自己的金色光芒中,感受到了一絲束縛之意。就這一絲的束縛之意,讓她倏然從乍見到曆劫的喜悅中清醒過來,這才持劍衝破了曆劫的金光。
看到曆劫蒼白的臉和嘴角滲出的一縷鮮血,沈衣雪又有一瞬間的猶豫和疑惑。
然而耳邊傳來的殺戮聲,讓沈衣雪的心中又有一絲莫名的暴戾之氣湧起。
回想起自己被活埋在屍山血海中的黑暗,沉寂和血腥,還有安亦染在自己麵前呼吸突然停滯的情景,沈衣雪心中的暴戾之氣更甚。
“為何要攔我?”
沈衣雪沒有動手,望向曆劫的目光帶著各種不甘和不滿,如芒刺一般,刺到曆劫的心上。
曆劫的目光,從她的眼睛上移開,落在她身上的化雪禪衣上麵:“化雪禪衣染了多少鮮血,竟然變做殷紅?”
“化雪禪衣為何如此,想必玉佛子比我更清楚,你為何不去問他?”沈衣雪的聲音中帶著委屈的倔強,“還是你根本不敢去質疑你的宗主?”
最後說出“你的宗主”時,沈衣雪的聲音已經由委屈變成了嘲諷。
曆劫一怔,然後沉默,最終抬起頭來:“你身上的戾氣和殺氣都過重,需要化解。”
說完,竟然不管沈衣雪作何反應,曆劫是手中,再次有柔和的金光朝著沈衣雪籠罩過來。
沈衣雪幾乎是不假思索,戰天劍再一次劃出,將那金光劃得支離破碎。
曆劫一直懸浮在半空,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不斷凝聚金光,試圖籠罩到沈衣雪的身上。而沈衣雪則是不斷地抗拒著,總是以戰天劍破壞。
如是重複再三,沈衣雪心中的暴戾之氣更甚,就好像當日在混沌飛舟之內,聽到曆劫誦經的聲音感覺一般,在心中四下衝撞,想要找一個宣泄的出口。
“你有完沒完!”沈衣雪終於忍不住了,暴躁的聲音卻被四周的廝殺聲蓋了過去。她的眉頭皺起,美麗的眼睛中滿是憤怒的火焰,“又想對我做什麼?”
曆劫的目中流露出一絲無奈:“丫頭……”
沈衣雪手中的戰天劍,已經高高舉起,劍尖正對著曆劫的方向,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刺過去。
短短了兩個字,讓她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手中的戰天劍方向未變,然而氣勢去倏然消失。
被衛明傑攔住的雪暮寒,終於是緩緩地放下心來,也不再掙紮。
他應該相信曆劫不會傷害衣雪的,畢竟當初共同對付鬼修的時候,他對曆劫還是有著一定了解的。雖然不知道對方因為何種原因,突然做了彌勒宗的客卿長老,然而此時看對方的動作,並不像是要為了彌勒宗而與沈衣雪交手,反而倒像是要化解沈衣雪身上的什麼氣息一般。
從屍山血海中將沈衣雪刨出來的那一刻,雪暮寒的確是感應到了她身上氣息的變化,尤其是當安亦染為她擋下彌勒宗弟子戒刀之後,她身上的那種暴戾之氣,遠遠的連雪暮寒都能感應得到。
而此刻,曆劫的心中卻是充滿無奈的,這個丫頭身上的暴戾之氣如此之重,若是換了以前,說不得就要強行替她化解一下那些戾氣。
隻是如今,她的修為似乎提高了不少,而戰天劍在她手中更是運用自如。再加上他自身真氣依舊沒有完全恢複,一時間對她竟然有些莫可奈何的感覺。
一聲“丫頭”,就好像最為黑暗淩晨的第一縷陽光,雖然不能照亮整個大地,卻讓人看到溫暖和光明。
眼前的曆劫,在沈衣雪的眼中逐漸又變得熟悉起來。記憶中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似乎又回到了她的眼前,往事一幕幕浮現,最終定格在了須彌宮所在雪上頂上,那略帶著清冷檀香氣息的懷抱。
四周的殺戮似乎再一次靜止,就連聲音也跟著一同消失。
沈衣雪的眼中,此刻隻看到曆劫愈發蒼白的臉色,還有嘴角再一次溢出的鮮血。忽然就想到,以曆劫的修為,如果真要對付自己,怕是十個自己也不夠看的。
這樣一想,沈衣雪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甚至給了曆劫一個淺淡到幾不可察的笑。
曆劫鬆了口氣,正要開口,耳畔卻傳來玉佛子有些尖銳刺耳的聲音:“曆劫,殺了她,殺了她!不能讓戰天劍為禍蒼生!”
曆劫恍若未聞,漆黑修長的眉卻是微微皺起,然而目光在落在沈衣雪身上的一瞬卻是更緊地皺了起來。
這一聲的戾氣,隻怕要花費他不少的工夫,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做到。
然而這又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曆劫心中輕歎,單手合十,溫暖祥和的金色光芒再一次從他的指尖流瀉出來,化作絲絲金色絲線,向著沈衣雪纏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