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極其好看的男子,辨不出年紀,初看好像十幾歲的純真少年,再看又好像二十多歲,如同雪暮寒一般逐漸沉穩下來的年紀。一個恍惚眼前浮現的卻是如同中年男子一般的穩重。好像隔著一層迷霧般,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年齡。
沈衣雪不禁楞了一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男子是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並且讓自己毫無察覺的。而且,他遞給自己的那一塊布片,分明是他衣擺上撕下來的。可是,自己根本就沒有聽到布帛撕裂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進入神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先後挑戰了多少神界修者,然而卻從未收獲過一份友好與善意。
白色紗衣,上麵的點點殷紅如同雪地紅梅,手持戰天劍,不停地挑戰每一個她遇到的修者。從不殺人,卻一定會在對方身上留記號,並且告訴對方自己手中長劍的名字。
這,便是在神界修者口中,流傳的關於她沈衣雪的形象。
這一路下來,見到她橫眉冷對都是好的,多數都是直接冷言冷語甚至破口大罵,然後直接動手的。像這樣在她受傷需要包紮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遞給她包紮傷口所用的布條,並且嘴角還微微帶著一絲笑意的,卻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讓沈衣雪心驚的是,自己為什麼會沒聽到布帛撕裂的聲音,是眼前男子的修為太高,還是他在走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就準備好的。
可是,不管哪一種,都隻能說明眼前這個男子的深不可測。
沈衣雪扭頭,看了一眼一直懸浮在自己身邊的戰天劍,戰天劍依舊無比安靜。若是原銘的真魂依舊還在,那麼隻怕是早就通過神念示警了吧?
可是現在,戰天劍根本無法告訴她,眼前男子是如何出現的,更無法給自己任何提示。
因為是清洗肩膀上的傷口,所以沈衣雪的蹲在小溪邊的,此刻立即起身顯然不太合適,卻忍不住下意識地直起身子,朝後仰了仰,與對方拉開了一點點的距離。
雖然沒有什麼用,卻讓沈衣雪終於多了一絲安全感。
於是,伸手去接布條的動作就變成了往外去推對方的手:“多謝好意,不必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衣雪已經將那男子攤開的手掌推了開去,同時化雪禪衣迅速將肩頭裹住,然後她再立刻 用手捂住。
沒有包紮,終歸是有些不方便的。
對於沈衣雪拒絕並推開自己的舉動,男子沒有絲毫的尷尬慍怒,反而笑得十分溫和:“你受了傷,需要包紮傷口。”
沈衣雪沉默著,再次後退,這才發現那個男子竟然是立在自己剛才清洗傷口的小溪水麵上,看似挨著水麵,鞋子上卻沒有一滴水漬。
男子卻絲毫不覺沈衣雪在打量他,反而再次伸出了手來:“這是你第六次受傷了。”
沒有絲毫猜測遲疑,完全肯定的語氣,讓沈衣雪的心再一次輕輕一顫,肩膀上傷口有痛楚傳來,她的掌心再一次有溫熱濕潤傳來。
那些靈草,沒有能夠止住傷口的血。
男子就好像走在平地上,他的腳步不緩不急,哪怕是從水麵踏到岸上,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
沈衣雪再次後退,與對方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同時一層淺淺的混沌之氣從手掌上散發出來,滲入到受傷的肩頭之上。
肩膀上的傷口有方才挑戰的修者殘留下來的一絲真氣,讓她的傷口根本無法愈合,甚至無法止血。無奈她隻得動用一絲混沌之氣驅散那些殘留的真氣。
男主靜靜地,拿著布條的手依舊執著地伸向沈衣雪,同時再次開口:“你居然是難得的混沌之氣?”
沈衣雪心中微哂:如同對方知道自己體內曾經還有大量的純陰魔氣,還會是此刻這種驚喜的表情麼?
殘留的真氣被驅散,被她嚼碎敷在傷口上的靈草終於開始發揮作用,不再有血滲出。沈衣雪這才抬起頭來,眼前的男子雖然看似溫和,卻總給她一種極度危險,讓她忍不住想要逃離的衝動。
於是她就真的轉身準備離開了,反正她對於神界也沒有什麼好感,更不想和眼前的男子發生任何交集。
然後她便覺得眼前一花,她連對方的真氣波動都還未感應清楚,男子已經隻能到了她的麵前,再次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是要挑戰每一個遇到的修者嗎?”男子微笑,“怎麼我就在你麵前,你反而要避開呢?”
沈衣雪正準備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聞言頓住,伸手將懸浮著跟在自己身邊的戰天劍抓在手中:“你要我挑戰你,還是準備向我挑戰?”
男子聞言一愣,他再次朝前邁了兩步,攤開雙手,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無奈的笑:“除了挑戰,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