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個不停 ，白楊樹的葉子在雨水的洗刷中顯得格外鮮綠，世界的顏色變得潮濕而鮮亮。
些許涼意的值班室裏煙霧彌漫，桌子換成了新的大桌子，上麵擺放著一台紅色話機，這是值班室才裝的電話機。
一個陶製的圓肚杯子當煙灰缸，裏麵堆放著三四根碾滅的煙頭，一串煙圈一環套這一環在空間中漸漸擴散，如同水麵漣漪，被慢鏡頭放慢擴大。
還有一包撕開的軟包白沙和一盒火柴側立在煙灰缸邊，如果煙灰缸是個挺著大肚子的將軍，那麼煙包和火柴盒則像是兩個一高一矮的警衛，沉默地守護。
一雙鞋底帶著泥塊的黑色皮鞋擱在桌邊上，順著看過去，張欣盛靠在椅背上，手裏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嘴裏吐著煙圈。
他微閉的眼睛，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內心卻是浪潮洶湧。
變化就像這場急雨，來的猝不及防。
星期一，石縣長在教育局劉局長的陪同下突然來學校調研，在經過和羅校長簡短交流後，立即召開全校教職工大會。
在大會上，石縣長首先作出指示，看似不溫不火的話語中，處處透露出對四中領導班子的不滿，並表達了縣政府對四中現狀的深切關注，希望四中能開展自我整頓自我批評……等等一通雲山霧裏後，劉大鵬開始操刀上場。
劉局長首先嚴厲批評了羅校長獨斷專橫，任人唯親，不顧廣大教職工的反對，執意提拔一名工作才區區幾天的年輕人，而且這個年輕人還涉嫌傷害他人身體，兼職生意……
這體現了學校在任命上的輕率隨意和不嚴謹，也暴露了學校在管理上的粗糙，證明了羅校長在工作上表現的非常不成熟，這也是教育局黨委在幹部考核上的失誤……
在劉局長發言時，羅校長在主席台上看不出有什麼反常的表情，好像劉局長說的不是她一樣，隻是在劉局長說到她不成熟時，不引人注意的撇出一道不屑的彎弧，一閃而現。
最後，劉大鵬代表教育局局黨委宣布，羅春麗暫時停職檢查，新書記、校長暫時空缺，等待局黨委研究結果。
原副校長蔣雲平調一中任副校長，寧月英升任四中副書記，馬永剛升任副校長，何勇任政教處主任，鄭大江任總務主任，馬有福任總務處副主任。
任命一經公布，立刻在台下掀起軒然大波，老師們一片嘩然，也不管會場紀律了紛紛議論，直到劉大鵬大力拍著桌子大聲嗬斥，這才勉強平靜下來。
這時，羅春麗平靜地站起來，看也不看兩位領導，徑直離開會場。
劉大鵬站起來怒吼：“羅春麗，你給我回來。”
羅春麗根本置若罔聞，石、劉隻能臉色鐵青目送她挺直背影消失在會議室門口，毫無辦法。
隨後有一大半老師都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做著和羅春麗同樣的舉動，一個一個若無旁人的離開，讓本來臉色就很難看的石縣長火冒三丈拂袖離開。
一看事情演變成這般無法控製，劉大鵬也沒臉待下去，緊跟著石縣長的屁股離去，隻是在上車前叫過寧月英和馬永剛，低聲交代了兩句，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