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兔可有從宮中傳來消息,她可好?”
窗邊,管遙臣問著奇劍。一別數月,見不到晏冬的日子,對管遙臣來說,就是度日如年的痛苦煎熬。臨別時,管遙臣特意交代過墨兔,定要每過幾日傳來晏冬在宮中的消息,是好是壞都不得有瞞。可時至今日,墨兔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傳來關於晏冬的消息了,這下管遙臣的心就不安了。
奇劍在旁邊,看著管遙臣披散著的白發,從腰間拿出了墨兔的書信。
“信中說,槿南風對晏冬是極好的,她雖然體弱,不常出得棲鳳宮,卻也是好的,主子不用過於擔心。”
“她最厭的就是被禁錮,槿南風待她好又如何,她終究不見得會有多開心,哪怕是她自願的畫地為牢。”
管遙臣捏緊了拳,禁閉著眼睛,深深的喘息著。
那時,因為藍朋,管遙臣被驅逐出了晏冬的身邊,管遙臣一夜間白了頭,可心裏卻是千般的放不下晏冬。
槿南風早有交待,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晏冬帶進宮裏。那日,纖音暴斃在將軍府裏,管遙臣本是想借機帶走晏冬。可當他從亂軍中帶走晏冬時,在那片桃園裏,晏冬看著滿頭白發的管遙臣,隻有一瞬間的心痛,轉瞬即逝。回身要進宮見槿南風的背影,一如那時般的決絕。也在那一刻,管遙臣才知道,她的心裏裝滿了槿南風。
她在外為槿南風平定天下,而管遙臣卻在她的房間裏,看著遍地的槿南風的畫像,漸漸白去了黑發,本不信,本還可以自欺,本在告訴她,“槿南風要殺的人是你,皇後隻是個替死鬼,你不明白嗎?”
不要回到他的身邊,看著晏冬走遠的背影,管遙臣的心裏呐喊著,也祈求著,痛著。
為什麼你的至愛是他,槿南風。
管遙臣深深的緊閉著眼睛,強迫著所有的眼淚倒回自己的眼睛深處。
“白天,木蝴蝶的人已經到了城裏,並派人送來書信,明日可來看診。”
“哦,毒仙,那明日就準備準備吧,本公子可是病入膏肓了。”
管遙臣猛的睜開了眼睛,一片的冰冷肅寒。
在城中的另一端的某家客棧裏,上等的雅間裏,木蝴蝶沐浴過後,正端坐在鏡前,梳理著黝黑的長發。
布置精美舒適的房間裏,橘黃的燭光倒映在銅鏡裏,映照著木蝴蝶白皙的瓜子臉。一雙丹鳳眼中的目光,有些渙散,在漆黑的夜空下,木蝴蝶呆呆地為營救陸君藥的事情而惆悵著。
陸君藥,是大晉國的皇室,晉國的六皇子,而木蝴蝶隻不過是晉國邊境小鎮裏的一介草民。
在那個邊垂小鎮裏,木蝴蝶曾在那裏流浪了整個童年。是的,她是草民,是最低賤的無家可歸者。因為她是女子,大概不用那樣狼狽的流浪乞討一輩子,在她長成一點時,或許就會被什麼人帶去青lou,或者哪裏,也便就那樣一生過去了。
晉國,是天下最美最潔白的地方,無論曾經遇到過,或者發生過什麼,晉國永遠都是木蝴蝶最愛最無法割舍,擁有美好回憶的地方。那些關於晉國的回憶,更多的是圍繞著陸君藥而存在的。
木蝴蝶是在一場暴雨襲落了所有的梨花後,被帶到了醫仙的身邊。
那年,大雨綿延了七天,引發的洪水,淹沒了木蝴蝶生活的小鎮。洪水過後,瘟疫四溢。醫仙帶著她的徒弟陸君藥,來到了這裏。
一身白衣的陸君藥,是木蝴蝶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景色。
“不會死哦,我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這是陸君藥見到奄奄一息的木蝴蝶時,說的第一句話,他不顧一切,甚至冒著可能被感染的風險,抱著木蝴蝶一路踏著泥濘跑去醫仙那裏求救。
在此後摒除瘟疫的那半個月的時間裏,木蝴蝶拜了醫仙為師,說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其實隻不過是不想離開陸君藥而已。
陸君藥在醫仙那裏學醫,是因為自小體弱多病之故,也是因為他天性溫良。木蝴蝶本也是學習醫術的,而她天資聰穎,一點即透。那時木蝴蝶常在陸君藥的麵前耀武揚威,可她麵對病發時的陸君藥時,卻是束手無策。
木蝴蝶問過醫仙,陸君藥的病應該怎麼治,如果治不好可該怎麼辦,難道就看著陸君藥活不過二十歲嗎。
從那一天開始,木蝴蝶放棄了學習醫術,開始刻苦的鑽研毒術,一心想從另一個方向找到可以救陸君藥的辦法。也從那時起,為了給陸君藥試藥,木蝴蝶開始了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以毒仙毒女聞名天下,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救他,直到晉國被滅的那天,直到槿南風站在陸君藥的麵前的那一刻。
在堆積如山的晉國死屍堆麵前,陸君藥吃下了醫仙為他鑽研了十年的續命蠱毒,他要活著,哪怕每時每刻都要承受巨大的疼痛,為了複國,或者是為了殺了槿南風,他必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