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王仁坐在城主府宴廳的主座上,身後數名追隨的龍騎旗將也各據一席,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輕歌曼舞的舞姬。
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鎮守邊疆的龍騎們風裏來沙裏去,日子清苦得緊,此時看到女人,自然是恨媽少生了七八隻眼睛。
在王仁身邊,一位身著普通袍袖寬服的中年男子正恭恭敬敬勸酒。
這位清額高顴的消瘦男子便是微光城的城主曲不阿。
推進城曲氏為士族,遠不能和暮光城高門大閥相提並論,微光城又是彈丸小城,區區城主之職更不能和暮光龍騎的將軍同輩論交,所以曲不阿隻能坐在王仁的下首,將主座讓與比自己還年輕幾歲的威武將軍。
不過這細枝末節不足以影響酒桌上的行伍之人的興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地位觀念的隔閡隨之消弭,氣氛漸漸濃烈,眾人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觥籌交錯之間,曲不阿低聲問道:“王將軍,按照慣例,鐵甲龍駒應該在三個月之後才會到我們這裏進行貿易和補給,不知為何今年提前如此之久,莫不是年前還會再來一次?”
鐵甲龍駒負責給暮光大陸的所有人類據點城市輸送物資,承擔任務非常巨重,數條交通線都有較為嚴格的補給規律,而這一次補給的時間大大異於往常,這讓曲不阿感到不太對勁,心裏嘀咕了許久,終於瞅準機會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龍騎將軍放下了酒杯歎氣道:“老曲,本來有些事情不應該讓你們這些人知道,以免造成更大的動亂,但我瞧你順眼,也就當你是自己人了。不怕告訴你,這次補給來得如此之早,那是因為需要路過補給的幾個據點城市都已經失陷了!”
“啊!”曲不阿險些沒有端穩酒杯。
“這……怎麼可能!莫非觀山城失陷了?”曲不阿知道離自己最近的一座據點城市名叫觀山,從地表去距離有五百裏之遙。
莫看這五百裏,常人在地表上走不出五裏地就會被地表的怪物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也隻有鐵甲龍駒可以馳騁兩城市之間。
王仁答道:“不止觀山淪陷了,就連千丘、洛嘉、唐郡這些城池都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我們沿途沒有了補給任務,隻有一路向西,才到達了你這裏,幸好你們微光城還在,不然事情就麻煩了。”
曲不阿聞言,癱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坐直了身子詢問道:“王將軍,你會不會弄錯了?照你這麼說,這數千裏的土地上,除了我們微光城,就沒有別的城市了?”
王仁斬釘截鐵道:“確實如此!”
良久,曲城主才回過神來,怔怔說道:“普天之下,莫非屠屍車行治下,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冒犯車行的虎威,這是不想活了嗎?”
王仁自嘲一笑:“曲城主倒是一介好城主,供奉克己為車行守土,隻是你心思太單純。且叫你知道,這暮光大陸本就亂得一塌糊塗,車行管不到的地方簡直多了去了……”
王仁瞬間發現自己言語有失,自己身為龍騎主官,受命於屠屍車行,不能隨便說長道短,於是王仁話鋒一轉,又說道:“曲城主,此次前來微光城的路上,鐵甲車隊已經廝殺多場,陣亡龍騎頗多,加上扈從在內,能戰的有生力量已經折損接近四成,如果回程路上再生波瀾,恐怕車隊就保不住了。我打算依據《龍騎操典》內有關戰時補充的條例,在貴城之中招募龍騎扈從若幹。”
《龍騎操典》對暮光龍騎軍團有指導性作用,戰時補充條例明確指出,作戰之中的暮光龍騎軍隊戰損比例達到警戒線,為了完成既定任務,龍騎主官可以依據戰時補充條例就地補充人員!
曲不阿聽到王仁的話,心肝撲通撲通地跳!
鐵甲龍駒橫行地表,所仰仗的莫過於鐵甲巨龍和暮光龍騎,可是連暮光龍騎都死傷慘重,外麵的世界那得有危險。自己剛才聽王仁所說,方圓數千裏的城市都已經被地表的生物摧毀,獨獨隻有自己的微光城存在,可是龍騎軍團把人招募走了,微光城又如何自處?
曲不阿當場就開口拒絕。
王仁冷冷說道:“曲城主,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你若抗命,我可斬你。”
此言一出,氣氛瞬間凝固。
胳膊擰不過大腿,曲不阿艱難地動了動嘴,最終歎了口氣:“將軍有所求,鄙城當傾全城之力相助,軍民間有魚水情,本城主亦當厚德載物……”
說著說著,曲不阿竟然哭了。
王仁笑道:“甚好,今日酒宴就到此為止吧,三日之後,我會在此地公開招募。”
言罷,王仁起身告辭,率領著酒飽飯足的旗將們大步離開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