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我前二十年的人生裏,因為五花八門的原因,身上被貼過各種不重樣的標簽。比如,搗蛋鬼、小混混、文青、敗類、垃圾、甚至人渣,當然更少不了那個在大學被喊開的詩人。這些標簽在某一階段比我本人的名號要響亮許多,有時直接取而代之。比如,總有人提起我時,要麼直接以標簽代稱,要麼把標簽跟名號綁在一起。以大學階段舉例,跟我熟悉的同學從不叫我的名字而是直呼詩人,聽說過我但不認識我的校友第一次打招呼會說,敢情那個叫汪洋的詩人就是你,拜讀過大作,詩如其人,幸會。
每每至此,我都如鯁在喉,悲愴的一塌糊塗,恨不得找麵牆一頭把自己給撞死。媽的,我會寫詩,你們就叫我詩人啊。我還會生兒子呢,難不成你們要叫我爸爸?
我的存在不是因為我會寫幾首破詩,我的存在是因為我自己,我在活著,我的肉體在呼吸,我的思想在跳動。我的存在,僅僅是因為我存在,與他媽寫的詩也好或者其他任何標簽也好沒有半毛錢關係。
更何況,老子不是詩人,詩人多俗啊,俗不可耐。
所以,每次被人叫詩人,我都會鄭重其事的對他們說:“勞煩跟您澄清個事情,我不是詩人,也不叫詩人,我叫汪洋。過去、現在、未來、永遠,我都叫汪洋,而且隻叫汪洋。我希望打今天起您如果叫我請叫我的名字汪洋,或者就當不認識我別理我,ok?”
聽完我這一番誠意滿滿的告白後,他們要麼一臉懵逼要麼一臉鄙夷,我不確定他們是否聽得懂我在講什麼,但我能確定他們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嫌棄——你丫真裝逼。
後來張聰告誡我這樣跟人講話會破壞同學間的偉大友誼。張聰說:“我們來自五湖四海能走到一起全憑緣分,你要好珍惜這份緣分。同學是什麼?同學就是兄弟,兄弟就是手足,你傷害同學,就等於手足自殘。自殘哎,你下得去手嗎?”
這貨咽口吐沫,繼續數落我:“好好好,就算你下得去手,你能忍得了手足俱斷的痛苦嗎?我再給你讓一步,就算你牛逼忍得了,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變態嗎?sm也得有個輕重,何況自殘。”
張聰這貨平時偽裝的一本正經,對外人也是宅心仁厚,數落我時卻經常原形畢露,對我求全責備到極點,說到激動之處,完全不記得東南西北五講四美,就跟老子罵兒子一樣,擼起袖子指著我的鼻子:“你他媽再不改,你就墮落成俗人啦。”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架勢,搞得我很難為情。
“我本來就是個庸俗透頂的人,不然你以為我什麼人?”
“在哥心中,你是屌人,其他人才是俗人。”
“屌人怎麼講,俗人怎麼講?”我問張聰。
這貨說:“俗人隻能隨波逐流,說與別人一樣的話,做與別人一樣的事。屌人則永遠特立獨行,說別人想破腦袋也說不出來的話,做別人累到抽筋也做不出來的事。”
這貨還說:“俗人非常在意這個世界的眼光,需要不斷的獲得別人的理解和認可心裏才能踏實,才能找到存在感。屌人就不一樣了,屌人根本不用理會這個世界什麼樣,如何看待自己,也壓根不需要這個世界廉價的理解和認可。俗人做別人認為對的事,屌人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俗人習慣通過言行去證明自己跟別人一個樣,但這恰恰是屌人最忌諱的,屌人通過漠視不解釋告訴全世界愛誰誰。”
這貨又說:“你不跟他們廢話不是因為你對那些稱呼沒意見,而是因為你是汪洋。你根本不用在意你在他們眼中是怎樣,因為你是汪洋。”
這貨繼續說:“不理睬是最大的輕視,不爭辯是最大的清高。”
這貨最後拍著我肩膀說:“屌乃男人 kua xia 之物,屬萬惡之源,看管稍有疏忽,便造罪孽,被世人唾罵。但屌人則高高在上,閃著牛逼的光芒,不僅受膜拜,還能俘獲大把妹子的投懷。哥看好你哦。阿彌陀佛。阿門。”
這貨說的雲山霧繞,聽起來高深莫測,搞得我半天沒回過神。盡管我一時不能全部理解這貨話裏麵的高深含義,但最後連佛祖和耶穌都被他搬了出來,想必不容置疑。我就這樣踉踉蹌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悶思苦想,最後才恍然大悟。媽的,這是在教我學狂啊!簡直是一定的。
假如我真的狂妄起來對他可沒什麼好處,畢竟整天跟我廝混在一起的不是別人正是這貨。俗話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早晚,丫搬起來的這塊大石頭,非砸死丫不可。
我按照張聰教我的去做,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總結起來有四大變化:
第一,我感覺自己比從前更屌了;
第二,同學校友們認為我現在容易相處了;
第三,開始有女生主動和我搭訕了;
第四,我承認張聰並不是隻會跟我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