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殤眼中劃過一絲憐憫,轉過頭朝身邊最為親近的宦官趙奇問道:“這些奴隸的命運會怎樣?”
皇甫殤從四歲剛剛懂事,便被父皇送去東越國作質子,一直到今天,才真正回到自己的國家,現在的他已經是十二歲的少年了,看到這些任人欺負卻隻能隱忍哭泣的奴隸,他便想到自己在做質子時的心酸。
宦官趙奇用一種不忍的眼神瞥了一眼這些被鞭笞過的奴隸,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難看尷尬的笑容,說道:“殿下,男奴一般會被賣入官宦或者富商的府邸當下人,女奴一般被賣入妓院當妓女或者送入軍營當軍妓。”
皇甫殤心中不忍,正想要懇求大將軍李逵放了他們之時,卻沒想到那冷風中的少女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李將軍?你的名字叫什麼?”
軟軟的聲音突然響起,雖然聽上去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是卻透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陰冷。
皇甫殤張口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隻是低下頭看向了那個已經從女人懷中走出來的奴隸女童,她的臉蛋小小的,右側臉和嘴角處滿是紅紅的鮮血,一雙烏黑的大眼神清亮如刀,看上去十分精致而靈秀。
大將軍李逵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霸氣而又嘲諷的大笑起來,拉了拉韁繩,將馬頭轉向東方瑾的方向,頓時傳來幾聲嘶鳴聲,他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賤民,你竟然還不知道本將軍的大名,現在本將軍就告訴你,本將軍便是石皖國赫赫有名的李逵大將軍,你給我記好了!”
東方瑾微微一笑,那嘴角淡然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綻放在池塘上的荷花一般耀眼,就連嘴角的一抹血色嫣紅也給她增添了一抹詭異的神秘違和感,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詭異地令眾人有些不明所以。
她測過臉,緩緩地勾起嘴角,眼神卻是異常的平靜,伸出烏黑帶著血絲和傷痕的右手,用手背輕輕地摩擦著紅腫的嘴角,異常認真地點頭說道:“嗯,我記好了,你的名字,還有你的模樣。”
李逵被她一本正經的回答搞的有些莫名其妙,覺得詭異得不對勁,但是又想不出哪裏出了問題,一時間心煩意亂,心中驀然生出了一股怒氣,便又揮出了一鞭,狠狠地抽向東方瑾。
皇甫殤皺了皺眉,瞬間出手,一把長劍便砍斷了李逵手中的長鞭,於是那鞭子便空落落地掉在了地上,並沒有打在東方瑾的身上。
東方瑾此時才真正將目光落在一旁的皇甫殤身上,歪著腦袋,眼中似是略過一抹同情的光芒,語氣平靜卻又覺得十分鄭重,說道:“你便是這個國家的太子殿下?”
皇甫殤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東方瑾裝作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繼續問道:“那麼,也就是說你的權力比李逵大了?你能做主放了我們嗎?”
皇甫殤愣了一下,繼而深深地看了一眼東方瑾,隻覺得似乎被人說到了痛處,卻又沒有任何借口反駁,不過下一刻他的眼中劃過一絲執著,再怎麼說,也是這個國家的太子殿下,難道這些人還能明目張膽地忤逆他的命令?
皇甫殤轉過身看向大將軍李逵,聲音沉穩地說道:“李將軍,放了他們吧!”隻是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周圍的一些人全都是一副看笑話的表情,皇甫殤身邊的宦官也是一臉的搖頭,不想他和這些大臣起衝突。
李逵瞪圓了眼睛,而後毫無顧忌地冷笑一聲,麵色陰沉,看向皇甫殤的眼神中充滿了蔑視,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半是勸誡,半是威脅地說道:“太子殿下,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質子,剛剛回國,就想要命令本將軍?本將軍可是安陽王的手下,這次本將軍就不計較了,這些低賤的奴隸還不值得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出手,太子殿下還是早點回宮休息吧!”
皇甫殤聽到李逵的言語,頓時臉色蒼白,難看之極,一眼掃向道路中央站立不動的東方瑾,尤其是看到她諷刺而又同情的眼神之後,瞬間壓抑地他喘不過氣來,是啊,如今的他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子罷了,就連一個小小的將軍都能夠給他臉色看,他說的話又有多少是有分量的呢?!
李逵完全不給皇甫殤留麵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騎著馬,大手一揮,道:“走,我們繼續趕路,回到京都,先將這些奴隸扣押在普通的牢房中,等候發落!”
話音落下,眾多奴隸浩浩蕩蕩被推著進入皖京,大街之上承受石皖國子民的同情和嘲笑,鄙視和侮辱。
東方瑾扶著受傷的娘親,一步一步跟著這些隊伍朝前走著,有那麼一刻,她回過頭看了皇甫殤一眼,冷笑著用唇語說:“你真可憐!”
皇甫殤騎在馬上,盯著東方瑾瘦弱的背影,久久站立不動,他的眼中充滿了複雜的神色,很明顯,他知道東方瑾最後對他說了什麼。
你真可憐!
是啊,現在的他也覺得自己十分可憐,明明是高貴的王族,明明身份是高高在上的石皖國太子,可是卻不得不在東越國做了八年的質子,而剛剛回國,就連一個小小的將軍都敢當麵威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