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兒子要離家返校的決定老媽情緒很低落,歎著氣不停的念叨“這才回來幾天又要走”,但她知道兒子的脾氣,做了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在夏鴻進離家前一晚老媽忙活完就守在他房間裏,坐在床邊斷斷續續的講著話,不停的歎氣。夏鴻進並沒有老媽那樣的低落,大男兒誌在四方,再說離開了還會再回來的。離開的那天老媽收拾了一堆吃的喝的塞在夏鴻進的行李裏,一直送他上了車,待車開遠才黯然離去。
夏鴻進轉了兩趟車到達武漢,在漢口火車站買到了兩天後開往大連的k369臥鋪。在等待火車的時間裏他就一個人在武漢街頭閑逛。
晦澀的天空籠罩著冬季的武漢,陰冷的街頭滿是熙熙攘攘的車流人流,凸凹不平的馬路上混雜著汽車人群,汽車焦躁的嘀嘀聲催不開擁擠的空間。兩邊的大小高樓緊貼著馬路,隻留下窄窄的一條供行人通過。高樓的年代似乎並不久遠,牆壁上卻沾滿了灰塵和雨漬,在渾濁的天空下顯得破敗黯淡。城市裏夾雜著一塊塊的城中村,一棟棟的樓房擠在一起,用窄小陰暗的小巷隔開。電線杆像稻草人一樣纏滿了電線,有居民居然將衣服掛在電線上晾曬。幹淨絢麗的衣服在一片晦澀陰暗的背景中活像墳頭飄舞的招魂幡。路邊隨處可見的垃圾泡在積水中散發出一股酸臭的味道。小巷裏聚在一起打麻將的人群和從樓上飄來的幾陣二胡才提醒這裏並不是一坐廢墟。相比藍天白雲幹淨整潔的大連,武漢真像擺在現代電腦機房裏的一台鏽跡斑斑的蒸汽機。這種差距是沿海和內陸的普遍存在,同樣的金錢建設同樣的設施,在文明和落後的頭腦裏就會有不同的效果。
在這樣的環境中夏鴻進並沒有感到一點壓抑,隻要想到過幾天就能見到張玲,心裏就湧起激動和欣喜,連昏暗的天空也呈現出某種令人振奮的希望。
夏鴻進來到漢口江灘遊覽租界時期的西洋建築。一棟棟典雅莊重的大樓麵向江邊整整齊齊的依次排列,或渾厚莊重或優雅精致,不遠處單調冷漠的現代高樓遠遠沒有百年前的建築更能增添城市的魅力。順著大樓前的沿江大道一路徜徉,武漢關沉穩大氣,美國領事館明朗秀美,邊走邊看,不時讚歎。身邊的行人舉著相機對著這些舊建築拍照,或者他們像夏鴻進一樣在靈魂殘缺的城市中尋找點滴的希望。
沿江建築背後是一大片近代留下來西式建築。與江邊的典雅莊重不同,背後的建築顯得小巧別致,可能租界時期前麵是行政區後麵是生活區,然而在現代受到的待遇卻是天壤之別。不知從哪個時期開始背後的西式建築分給居民入住,於是這一片原本別致的建築就被糟蹋得麵目全非。這裏用磚封上陽台,那裏釘幾塊鋼條晾曬衣服,一棟一棟小洋樓上到處是纏繞的電線,生鏽的鋼筋,自行改建的煙囪熏得牆體黑乎乎的。原本拱形的窗戶,別致的護欄,挺拔的牆體,精美的裝飾像經曆過一次轟炸似的滿目瘡痍。
夏鴻進一直認為不能讓愚昧粗俗的人得到文明典雅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懂的欣賞,更無從珍惜。
打車奔向商業區,路上跟司機閑聊對這座城市的感覺,司機言語中全然沒有大連人那種自信和認同。在商業區下車,抬頭隻見商場門口立著兩個巨大黝黑的西方神話雕塑,造型笨拙,工藝粗糙。夏鴻進感到可笑,一個豪華商場的門口立上這麼個玩意有什麼實際意義呢?同時也讓他想起大連開發區五星級酒店門前那個不倫不類的埃菲爾鐵塔。夏鴻進無法知曉國民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卑愚鈍到要邯鄲學步了。
在商場閑逛一圈,觀賞琳琅滿目的商品,夏鴻進挑選了一把最貴的梳子打算送給張玲,逛累了就坐在走道的長凳休息。旁邊一位年輕漂亮的媽媽坐在長凳上,看著獨自在走道上玩耍的小女兒。小女孩大概隻有1歲多,白白嫩嫩的小臉蛋,清澈無邪的大眼睛,一個人在走道上跑來跑去,步伐還有些不穩當。行人無不被吸引,紛紛駐足,對她微笑。有幾個時尚的年輕女孩在她麵前蹲下,憐愛的捏捏她的臉蛋摸摸她的頭發才滿足的離去。年輕的媽媽靜坐一邊看著,露出淡淡的微笑。小女孩一個人闖進玩具店,女店員驚喜的發現一個天使從天而降,紛紛蹲在她麵前問長問短。等小女孩出來時手上抱了一個布娃娃,滿臉歡喜的奔到媽媽身邊。
夏鴻進一直注視著這個小姑娘,想著自己將來也要娶妻生子,也可以在周末的時候帶著漂亮的妻子可愛的孩子在商場閑逛。這樣的生活多麼讓人期待。
到了出發的日子夏鴻進登上火車,一路穿過hb穿過hn穿過hb衝出山海關進入東北。火車開進dl市區,車窗外出現熟悉的景致,一排排整齊美麗的房屋映入眼簾,四下忙碌的人影秩序井然。夏鴻進再一次把故鄉甩在身後,開始人生的新旅程了。
寢室裏李興濤和張坤已經早到,夏鴻進跟他們講起寒假和張玲聯係的事情。李興濤祝賀夏鴻進奪回舊愛,準確的說是即將奪回舊愛。張坤則反應平靜,“這個成不cd沒關係,反正還有小靈妹等著你。”眼下對夏鴻進來說最重要的是盡快聯係好北區公寓,好第一時間搬出這個寢室,以免跟陳旺正麵相處。他再也不願意跟這個愚蠢惡心的人住在一起了。
晚上張玲發來短信,詢問夏鴻進是否已順利達到,說她將在兩天後早上7點達到大連火車站。夏鴻進與她約好去火車站接她。
“我跟他說了分手的事,他說等開學了再說。”張玲發短信講道。
“我會耐心等待你的好消息。”
熄燈後夏鴻進躺在床上有些期待也有些不安,更多的還是期待,畢竟張玲的心思是完全傾向他這邊的。在他看來分手打個電話就能講明白,沒有必要等到開學再談。開學談就開學談,他不在乎再多等幾天。
為了接張玲夏鴻進前一天下午就趕到火車站,在附近網吧熬了一個通宵,第二天天還沒亮已經站在站台等候了。
寬闊冷清的站台上隻有零星的幾個工作人員,冬季的夜晚空氣寒冷,他無聊的踱著步子,不時抬頭仰望燈光之外的漆黑天空。漸漸的天色微明,周圍的人多了起來,快到7點時張玲的火車緩緩開進站台。夏鴻進站在門口等候,辨識著車廂裏走出來的一張張麵孔。直到人快走完張玲才拖著行李站在門口,她穿著黑色的棉外套,盈月一樣的臉蛋依舊白皙可愛。
張玲怯生生的看了夏鴻進一眼,夏鴻進微微一笑,上前接過行李,一股香氣撲麵而來。夏鴻進道:“你噴了香水?”
“沒有啊。”
“聞起來好香。”
“女孩子都香。”張玲輕輕微笑道。
於是就完成了相隔一年後的第一次對話。
時間尚早張玲不想太早回學校,夏鴻進就幫她寄存了行李,在附近的快餐店買了早點。夏鴻進坐在張玲對麵看著她吃早點。她的臉蛋粉嫩的沒有一點瑕疵,兩隻烏黑的眼珠子圓溜溜的透著光亮,又黑又長的頭發披在肩上,小巧的嘴巴小口的吃著粥像隻乖巧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