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時候,德妃在夢魘中驚醒過來,那錦盒還是端端正正的放在八仙桌上,她緩緩的用手按住胸口,吐出了一口氣,在這個夜裏,她不禁覺得心悸動的厲害,心神不寧的。
有風灌進來,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她微微看過去,那本來關閉好的窗戶,此刻被晚風吹的已經有了一絲縫隙,她把眼神逐漸落在錦盒之上,略微動容。
這夜裏的皇宮很是安靜,可誰又知道在這樣的平靜之下又隱藏著怎樣的滔天漩渦,在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的時候,驀然出現吞沒了所有人。
有些事情,已經容不得她思慮良多了,
她起身穿上了鞋子,走到那錦盒前,雙手觸碰上去,都帶著一絲不可抑製的顫抖,卷草紋的紋路很是順滑,柔柔的貼著她的肌膚,像是一根根極其柔順的絲帶,始終都讓人感覺到流暢舒軟。
門外宮女匆匆走動的時候突然響在她的耳邊,德妃微微皺起了眉頭,心頭愈發的不寧。
已是深夜,沒人會在她的寢宮外走來走去,就算是方若也不會進入,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
心口突然抽疼,德妃捂住胸口,看向那在月光照射下,倒映在門外的人影上。
“德妃娘娘。”
聲音嘶啞,帶著哽咽。
德妃轉身,把那錦盒放在了袖中,說了一聲進來。
方若推開門,走進這一室的漆黑,隨即重重的跪在地上,一頭磕下,聲音愈發哽咽:“娘娘,請節哀。”
方若抽泣著時間竟是話也說不出口了:“璐公主被侍衛在西直門密林中找到……”
“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有什麼事情好生說,璐兒不是早就回了必荷居嗎?又怎會出現在那西直門?”
方若跪著的身子一軟,抿著唇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娘娘,侍衛在西直門發現的,是璐公主的……屍體……”
好似一聲驚雷驀然在德妃的頭頂炸開,她揚起手,啪的一聲打在方若的臉上,紅印立即清晰可見,方若被打的摔在地上,她捂著臉,又放下手,對著德妃重重的磕頭:“娘娘,您要保重啊!”
“你在胡說什麼?午膳時分璐兒才來過,怎會…怎會……”後麵的字語,她已經不敢說出了。
“此刻貴妃娘娘已經帶人去了西直門,整個後宮都被勒令不可踏出殿門一步,唯有娘娘您,是璐公主的生母,可以前去探望,娘娘,您趕緊去看璐公主最後一眼吧!”
德妃一時間差點暈過去,腦袋裏麵好似都被人灌進了水銀,難受又沉重,她一手撐在桌上,錦盒不小心掉落出來,落在地上,轉了一圈兒又停下。
她看過去,眼淚從框中滑落:“給本宮…梳洗……”
因為是大雨過後,泥土都被衝刷的很軟,楚璐被人發現的時候,屍體攤在密林中央,衣服已經全部濕透,渾身都沾染著泥土,整張臉全部浮腫起來,心口上那妖嬈的一片紅,像牡丹花一樣綻放,碎柳的屍體在她的不遠處,同樣的慘狀,不過身上卻全部都被鮮血沾滿,在雨水的衝刺下,已經變成了有些淡的粉紅色。
雨過後,侍衛按例巡邏,卻發現了這兩人的屍體,驚慌之下趕緊上報。
一國公主死在皇宮,牽扯太大,不可怠慢。
先不論她本是公主,她的母親是當朝德妃,母族手握重兵,哥哥又是爭奪皇位有力的皇子,她的死,將會引起一片巨大的騷動。
青玉貴妃趕到的時候,楚璐和碎柳的屍體已經被白布蓋住,侍衛上前翻開一塊,青玉的眉頭頓時就皺在了一起,心中思緒萬千。
本來皇宮之中各方勢力都已蓄勢待發,如今楚璐一死。
德妃一脈怕是立即就要動手了。
“璐兒,本宮的璐兒!”
人還未到,那哀傷至極的哭嚎就已經傳到了青玉的耳中。
身後是德妃悲痛的聲音,青玉貴妃無奈的閉上了眼睛,疲憊極了。
多日來,朝堂後宮一而再的發生事情,她似乎都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了。
德妃的身體都在顫抖,她緩緩的上前,在掀開蓋著楚璐白布的那一瞬間,整個人便已崩潰了。
她記憶中溫柔嫻靜的女兒,此刻毫無生氣,滿身泥濘的躺在這裏,她仿佛還看得見午膳時楚璐溫柔的向她詢問著父皇的身體狀況,一直想著等風波平了,定要給自己的女人許一門好親事,最好就是嫁在侗京或者招一個駙馬,她的女兒就能時時刻刻的陪伴左右了,不曾想,就這一時半會兒的光陰,就已經天人永隔。
“是誰?是誰殺了本宮的女兒?本宮要他碎屍萬段!”那心口早已凝固的傷口映照在她的眼眸裏,讓她眼底瞬間浮現猩紅,德妃淒厲的聲音響徹在夜空下,四周沒有一個人說話,方若衝上去抱住她卻被他一手攔開,德妃紅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侍衛,惡狠狠的問道:“告訴本宮,是誰殺了本宮的女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