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剛剛傅威公子差人來報,說是十四殿下從皇上的靈堂出來了。”
皇後站在原地,那眉眼中滿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出來作甚?如今個個皇子都在靈堂守著,他又是去哪兒了?”
前來稟告的侍衛麵露難色說道:“公子派來的人沒有說。”
“趕緊把他給本宮找來!讓他好好的在靈堂呆著!”
夜已經深了,皇宮安靜了下來,唯有靈堂的誦經聲越來越響亮,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皇帝喪期或者是奪權策劃的時候,楚連卻悄聲的來到了皇宮裏唯一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蘭雀宮。
秋姑姑已經睡下了,納蘭錚的屋子裏唯有一盞微弱的燭火在照亮著一室漆黑,他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半塊已經碎了的玉佩,在手裏細細的研磨。
那日秋姑姑處理完了後事,雨也已經停了,她卻手裏拿著半塊玉佩送進了他的房裏。
這玉的確是良好的,通透白玉,淡綠細紋,世間少有,跟隨他已經許多許多年了,都已經記不清了,他時常會想起自己的母妃,北燕的陸昭儀,那個人人口中美豔無雙卻又陰狠毒辣的女人,時間已經在他這裏過了太久了,他都記不清那個女人的模樣了,唯一記憶深刻的就是那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推出他,不惜他受傷,不惜他受苦受辱,隻要能獲得皇帝寵愛,保全陸家權勢,什麼時候,都能夠推出他來。
就如同,推他掉入這西楚的深淵裏。
雙手驀然握緊,那依舊鋒利的斷裂邊緣刺進了他的手裏,疼痛席卷著他的腦海,鮮血溢出都未曾發覺。
身後有動靜傳來,納蘭錚渾身頓時一怔,身軀無可抑製的僵硬起來,身後傳來男人的氣息,籠罩住他,讓他無法呼吸,肩膀被人按住,動彈不得,男子的頭靠近了他的耳朵,傳來陣陣細癢的感覺,本來應該是情人般溫柔的觸碰,他卻感覺好似被一條冰冷的蛇纏繞在了肌膚之上。
他伸出手來想要去推開那隻手臂,卻被男人把手掌握在手中,輕輕的摩擦著。
楚連微微閉著眼睛嗅著他身上的清香,手中握著猶如軟玉一般絲滑的手掌,竟是覺得心中都舒緩了幾分,卻也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他睜開眼睛,翻看著納蘭錚的手掌,突然說道:“你如此好看的一雙手,怎麼會就殺了人呢?”
納蘭錚渾身一震,冰涼襲上心頭。
“我今兒在靈堂看見楚璐的屍體了。”一句話,已道明來意。
納蘭錚回頭,和他對視:“你是來問我的罪嗎?”
“瞧瞧,生氣了?”楚連一笑,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水,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深:“楚璐那指甲斷裂,沾滿了你這蘭雀宮的灰色焦土,其他人不識得,我可是熟悉的很。”
“我怎麼會問罪你呢?我要謝謝你還來不及呢,雖然楚璐隻是個公主,對我沒有威脅,可是她那哥哥當真是討厭的很呐!”楚連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突然就有些好奇這位一直逆來順受的北燕質子居然敢動手殺了西楚的公主,他不禁問道:“你為何殺了她?”
納蘭錚站起來,眼神看著他,毫無波瀾,手卻在不經意間捏成了拳頭:“她知道了我的秘密。”
說完,納蘭錚轉身就要出去,這個對話太過於壓抑,在這個男人麵前,談論這樣的話題更壓抑。
北燕皇子納蘭錚的秘密,就隻有那一個。
他想要開門離去,楚連的笑容卻突然沉下,換成了詭譎的陰沉,他走上前去,狠狠的拉住納蘭錚,逼著納蘭錚和他對視:“楚璐發現你是女人,所以你殺了她?”
“是!”
“她如果不會說出去,你會不會殺了她?”
“會。”
短暫的對話,卻讓楚連身上的暴躁氣息突然開始擴張起來,那雙眼眸好似都帶了一些火焰:“納蘭錚,你是不是也想殺了我?”
“是。”毫不考慮,目光堅定。
那暴躁的氣息原本是被鎖住的,那個是字好似一把鑰匙打開了這暴躁的鎖,楚連身上的氣息逐漸的變得有些瘋狂,雙眸好似都帶了些許猩紅:“那你怎麼不殺了我?”
納蘭錚的眼底浮現無比的自嘲,臉色衰敗的好似風中枯萎飄零的花朵:“楚連,我殺不了你,我沒能力殺了你,這麼多年,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