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1 / 2)

“什麼?你再講一遍?”韞彧之不可置信地看著相九,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相九聞言,亦是一臉無奈,繼而又道:“回陛下,將才太醫院的禦醫前來稟報,道是映凇宮的司徒才人今日身子不爽。是以,他前去診脈,誰知,竟診出了喜脈。據禦醫說,司徒才人腹中的孩兒已有一月有餘。”

韞彧之聞言,手中的朱筆落在了奏折上,在那奏折上劃出一道紅,仿若是鮮血的印記。一月有餘,算起日子來,正好是他留宿映凇宮那日。那日,他醒來之後,太過驚慌,便忙著離開,是以便忘了派宮人送去避子湯。思及此,韞彧之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確不曾想,就這麼一夜,她便懷有他的子嗣。他本以為,他的第一個孩子,定會是晏晏所生。若是男孩,他便立他為太子;若是女孩,便讓她做身份尊貴的長公主。如今,竟會生出如此變故,他的心又沉了沉。

“陛下,”相九開口,“關於司徒才人,不知你有何打算?”

“她呢?”韞彧之沉默片刻,開口問道。

即便韞彧之他不曾多說,但相九亦是知曉,韞彧之口中的那個“她”,自然是貴妃娘娘。聞言,相九有些猶豫地答道:“棲梧宮那邊還不曾有何動靜,奴才亦是不清楚貴妃娘娘她究竟知不知曉此事。”

韞彧之聞言,半晌也不曾有所回應。

相九見狀,輕聲喚道:“陛下?”

韞彧之這才如大夢初醒一般,他拾起奏折上的朱筆,故作平靜,不鹹不淡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先晉她為昭儀,再將此前地方進貢的那株血玉珊瑚賜予她。”說罷,便俯首看著奏折,不再開口,心中則是思緒萬千。自乞巧節之後,一連著好幾日,他便不曾前去棲梧宮,隻因,他害怕見到她漠然的眼神,他害怕聽見她說要離開的話。而如今,司徒月懷孕之事幾欲傳遍了後宮,而她,卻依舊是如此淡然,看來,她的確是不曾將他放在心上,所以,才會這般不在意吧?若換做是臨鈺,她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反應?思及此,韞彧之隻覺得心中苦澀無比。為何他待她這般好,卻依舊敵不過臨鈺在她心中的地位?如若他早知會如此,當時,他便不該因心中的那絲膽怯,那抹自卑,而在她問自己身份時隱瞞自己的身份。“啊——”韞彧之大吼一聲,站起身來,拿起硯台,朝著一旁的柱子擲去。那鎏金的柱子亦是因此而裂開一道長長的細紋。他思量了許久,終究是抬腳離開長生殿,不許任何人跟著。

……

因當日之事,晏殊言這些日子亦是閉門不出。今日,她閑來無事,便不曾告知子瓏,一個人在棲梧宮內四處轉轉。走著走著,便到了九曲長廊,層層綠葉掩映,這長廊倒是清幽至極,是以,她便倚著廊柱乘涼。她百無聊賴,便將那支素色碧玉瓚鳳步搖拿在手中凝視著,不由得憶起那日。姻緣樹下,紅綢飛舞,韞彧之親手為她簪上這支步搖。他眼中的情意,仿若是漩渦,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再難抽身而退。隻是,當她最終對他有了情意之時,他卻似乎下定決心要將自己推開。

“難道真是如其他宮裏的人所說那般,咱家娘娘要失寵了?”一個宮女在一隅小聲地說道。

“禦醫診斷出來的結果怎會有假?如今,整座宮裏怕是隻有咱們娘娘還不曾知曉此事。據說,陛下今日得知了消息後,便賞了那司徒才人一盆極其珍貴的血玉珊瑚。不對,如今,我們不應再喚她為司徒才人,而是該喚她為司徒昭儀了。”另一個小宮女低聲說道。

“那司徒才人倒也真是好運,才入宮不久,便懷上了陛下的子嗣。要知道,陛下登基三年有餘,後宮的娘娘們皆是一無所出。如今,這司徒才人母憑子貴,直接從一位才人躍為昭儀,倒是令後宮的這些妃嬪們眼紅不已。哎,若是咱們娘娘她……”

晏殊言如今的耳力極好,自然是聽見了這兩個小宮女的交談之聲,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那支素色碧玉瓚鳳步搖自她的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聽聞動靜,晏殊言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被摔碎的步搖,散落一地,她心疼不已,正欲俯身去拾,卻聽得兩個小宮女有些驚慌失措的聲音:“拜……拜見陛下!”

而後,便聽得韞彧之有些冷漠的聲音:“你們可知曉貴妃娘娘如今在何處?”

“回陛下,奴婢不知。”小宮女答道。

而後,晏殊言便聽得一陣腳步聲愈來愈近,細聽之下,便知是韞彧之在朝此處走來。她四處張望,這才發現自己所站之處是個死角,避無可避,她便隻得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那明黃色的身影自層層翠色中出現,離她愈來愈近。韞彧之見著她,疾步走了過來,正欲開口說話,眼角的餘光便瞥見她腳邊的碎片。那是他那日在月老廟中親手為她簪進鬢間的步搖,即便是化作了碎片,他依舊還是識得的。見狀,他的腳步變緩,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再也邁不動一步。他望著她,好半晌,也不曾說出一個字來。而他最先,是打算前來大聲地告訴她:當年的那個冬夜,救你的那個人,是我韞彧之,而非他臨鈺!

晏殊言亦是抬眼望著他,沉默了好半晌,最終還是先開口了:“聽聞,司徒才人有了你的孩子。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