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再次回到皇宮,晏殊言卻覺得恍若隔世。曾經,她代替阿弟入宮,成為太子的侍讀,臨豐帝讚賞有加,是以,她的地位自然也非同一般,那些個宮人哪一個不是對她笑臉相迎。如今,晏家發生了這樣的事,待她再回來時,卻已成了階下囚。一路上見著她的宮人,躲在暗處對著她指指點點,眼神中的不屑與鄙夷令她有些心寒。
“阿言,你的臉色這般不好,我去喚太醫為你瞧瞧。”臨鈺帶著晏殊言回到東宮,見她一臉頹敗,擔憂地出聲道。
晏殊言聞言,心下一驚,若是臨鈺當真喚了太醫來為她瞧病,那她懷有身孕之事定然瞞不下去。是以,晏殊言微微搖頭,笑著對臨鈺說道:“如今我隻是一個階下囚罷了,又怎能……”
“阿言,在我心中,你就是你,從來都不是什麼階下囚。”臨鈺堅定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聽你的。”晏殊言故作嬌羞地看著臨鈺,笑著說道。她這才想起來,她出門時,帶了幾根銀針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如今,倒還真派上了用場。屆時,她隻須用銀針將這脈封住,太醫便不會診出喜脈。
被喚來的太醫為晏殊言診脈後,不由得微微蹙眉,臨鈺見狀,擔憂不已:“太醫,她的身子,可是有何不好之處?”
“回太子殿下,微臣惶恐!”那太醫聞言,跪在地上,回稟道,“晏……姑娘身上有些輕傷,倒是無甚大礙,至於內傷,用極好的藥調養一月也能恢複些。隻是,姑娘的脈象,卻是……”
“卻是什麼?”臨鈺聞言,麵色不善。
“回太子殿下,姑娘雖是受了些內傷,但按理來講,應是無性命之憂。可是,姑娘的脈象紊亂,心氣阻滯,渾身筋脈早有衰敗之跡象。若是調養得當,心情愉悅,興許還能活個兩三載。若是不當,或許,連一年也撐不過去。”
臨鈺聞言,震驚得好半晌也不曾緩過來:“你若是再這般胡說,信不信本殿下喚人將你拖出去砍了!”
“殿下,微臣怎敢欺瞞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還望殿下明鑒!”那太醫跪在地上,顫顫地說道。
見臨鈺麵色冷凝,晏殊言適時開口道:“臨鈺,太醫他所言非虛,我的壽命,的確是不長了。”
“阿言,你在南韞的那些日子,究竟是怎麼了?你的身子素來不差,如今,為何卻……”
“一切與南韞無關,終究是我的命數!”晏殊言一聲歎然。她如今甘願隨著臨鈺入宮,便是想要在臨鈺的庇護下,偷偷地將這孩子生下來。若是她當真連一年也熬不過去,那她腹中的孩子,屆時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陛下駕到!”殿外,傳來宮婢的通傳聲。
臨鈺聞言,麵色微變,他不曾想到,這深更半夜,父皇竟會來此。是以,他急忙對身邊的宮婢吩咐道:“趕緊帶著阿言去內室先避避。”那宮婢聞言,急忙攙扶著晏殊言走進了內室。
“混賬!”臨豐帝怒氣衝衝地走進殿來,臨鈺還來不及行禮,便被臨豐帝一個耳光扇得站立不穩。“那晏殊言呢?”臨豐帝環顧四周,在大殿未曾見到晏殊言的身影,便怒聲問道。
“父皇,晏殊言通敵叛國之罪尚存疑點,父皇何不讓兒臣再調查此事?”臨鈺跪在地上,聲音之中有幾分祈求。
“哼,即便那晏殊言不曾通敵叛國,她犯下的欺君之罪,那便不會有假吧!如今,她不顧我北臨律法劫法場,行刺朝廷命官,便是這其中一件,亦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臨豐帝的聲音有些顫抖,大抵是被臨鈺氣著的。
“父皇,如今,晏家也隻餘下她伶仃一人了,將才太醫來為她診脈,道是她的身子,即便是調理得當,最多也不過是三兩年了。父皇,兒臣這一輩子,還不曾求過你何事,如今,兒臣便求你了,求你放過她吧!”臨鈺跪在地上,磕著頭。
晏殊言在內室之中,隔著重重紗幔,看著臨鈺的身影,心中有些自責。轉念,她又搖搖頭。那日他出現在監斬台上時,便就此注定她與他,從此站在了對立麵。那一絲愧疚之色煙消雲散,她的麵容,又清冷起來,仿若殿外不休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