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掌燈時分到此時的人定,亥時整,皇帝就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鄉下農夫,一直孤零零地蹲在,公主寢宮西側的窗台下,足足有一個半時辰之多了。
他眼中有淚,可沒有人知道他這淚,到底是因疼痛加身而流,還是因疼痛加心而流。
寢宮外也是悄無聲息,天籟的之靜,大概是冷?是累?還是因為時間剛剛好?反正皇帝顫巍巍的起來了,邁步入了公主寢宮,直奔內殿。
內殿入口,碰見了除陸箏,傅星芒以外的第三人——一襲宮裝的宮女,宮女麵如土色,舉止跌跌撞撞,但嘴裏沒有大喊大叫,皇帝一把推開她,往裏進……
走了,約有三步,又回過頭,衝宮女道,“你……隨朕進來”。
內殿裏,公主的床第上淩亂不堪……
皇帝這個入眼點不對,陸箏和傅星芒那麼大的兩個人,幾乎占據了整個床鋪,並且被子還被掀翻,彈在了地上,兩人的身體,除了重要部位有遮擋以外,其他……
這麼一個情況,皇帝何以第一眼就隻看到床鋪的不整潔?而無視一男一女的赤條存在呢?你能窺探其中玄妙嗎?
也許你能,也許包括你以外的人,大家都能,哪有當爹的敢去看,敢好意思看自己閨女的容裝不整?
皇帝背過臉去,他如果不背過臉去,可能床上的兩個人,一輩子也醒轉不了,一輩子就這樣無羞無臊地躺下去。
借著皇帝轉身的空兒,傅星芒緩緩地睜開兩眼,忽然又閉了上,他可能是看到了什麼,也可能是雙眼一下子不能適應強烈的光照。
陸箏巍峨的胸,平坦的小腹猛烈的上下起伏著,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隻為了讓自己的紅唇緊閉,兩眼緊合。
然而,紅唇越緊閉,鼻息就越大,兩眼越緊合,淚水越擠將而出。
傅星芒一陣顫栗,兩手八指的指尖差點嵌入掌心,虎目熱淚,滾滾而灑。
“你倆穿上衣衫,到外殿來見朕”,皇帝不知何時已經把兩人,散落在遠處的衣物拾揀了過來,丟在了床畔,說罷,他扭頭出了內殿。
傅星芒小心翼翼地穿戴完畢,他擔心驚到陸箏公主,但事實上他知道公主已醒,他怕極了這一刻,怕極了公主會突然睜開雙眼,嚇他一個魂飛魄散。
可是,他又有一些話必須要交代陸箏公主,於是,他離開床榻大概兩步,背過身道,“請公主將床單收好”。
潔白的床單,除了皺巴以外,連一點汙漬也沒有,傅星芒想傳達給陸箏公主什麼信息呢?
傅星芒走出老遠,陸箏才做出一些,勉強能讓人耳朵為之一振的動靜,沒有?床單之上,果真幹幹淨淨,什麼也沒有,她禁不住又一次熱淚盈眶。
這不就有了?她用自己尖銳的指甲,狠狠地,靜靜地摳自己細嫩的肌膚,血,順著明亮的指甲,一滴一滴的滴到雪白的床單上,繼而,又滲入布理裏,凝聚成為一朵朵刺眼的梅花。
外殿,臨窗有一排座椅,皇帝坐於其中一張,示意傅星芒坐,傅星芒堅持不坐,但卻也沒有下跪的征兆。
“朕……這也是無奈之舉,還希望傅都領能夠理解”,皇帝眼望他處,幽幽出口。
皇帝沒打算跟傅星芒裝糊塗,繞彎子,因為這一出的伎倆,也許就根本就談不上伎倆,完全屬於純粹的手段,隻要傅星芒不傻不呆,他就能反應的過來。
當然,皇帝更不準備龍顏大怒,冠以傅星芒什麼罪名,進行威逼利誘,因為威嚇利誘俘虜來的奴才,永遠沒有以哀乎之心博同情得來的奴才忠誠。
傅星芒繃著臉,這是他十幾年奴才生涯裏從未有過的表情,我不禁納悶,到底是什麼力量支使他有膽量在主子麵前,違背奴才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