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景行(1 / 3)

文雋被他突如其來的誓言驚了一驚:“無端端的,怎麼立起誓來了?”陳簡粲然笑道:“我隻是希望你相信,日後常伴你身側,同你一同賞月那個人,一直都會是我。”她怔怔看了他良久,此刻萬籟俱靜,風沒有聲音,蟲聲蟾鳴亦是無聲,她回握他有些粗糙的手掌,柔聲道:“我信你,無論今後經受什麼,隻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陳簡深情凝視著她,語意堅定:“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會護好你,護好你在意的一切,這你也要相信。”文雋細細盯了他半晌,噗嗤笑道:“你這情話說得這麼信手拈來,使我不禁生疑,可是常對旁的女子說這些話,是以如此熟練?”陳簡無奈地看她一眼,隨即計從心起,朗聲一笑:“倒也不是經常,你這麼一提,我倒想起是有那麼一個人,曾讓我惦念許久?”文雋心中泛起酸楚,麵上雖極力克製,卻仍能看出滿是失落,暗想道:也是,他們分開這麼長的年月,他對某個女子動了真心,也實屬正常。可是心底卻是止不住的難過,而那難過也越散越濃。陳簡看她那副神情,知曉這玩笑有些過了,雙手搭在她肩上輕輕將她扳過來,微微笑道:“看樣子你很想知道那位女子是誰?我不賣關子了,她的名字叫,孟—初—晴。”文雋這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憤然看他一眼,轉身便向簷下的回廊快步行去,隻遺下一句:“夜已經很深,殿下也該回去了。”陳簡看她以已走出幾步開外,三步並兩步追趕上去,急急拉住她:“我錯了還不成麼,你別惱我了好不好。”文雋負氣地看著她,並不說話。陳簡指了指廊外的月光:“惹怒佳人是我的不是,你仔細聽聽,可聽見清風明月都在替我求情了?”文雋終於臉上微微一漾:“有麼,我怎麼聽不見?”陳簡笑著看她:“我的文雋還是笑起來最好看。”文雋嗔了他一眼:“之前還說我笑起來看著癡傻,究竟那句才是真的?”陳簡笑意越發散開:“今天這句是真的,之前那麼說,是怕你笑起來的樣子被旁人看去了,比如北燕那位西河王,你南州那位義兄,還有......”文雋好笑地盯著他看了又看,還微微湊近他嗅了嗅:“你方才飲的明明是酒啊,怎麼周身盡是醋味?”陳簡拉她席地而坐,清涼的月色正好照在他們身上,陳簡道:“沒辦法,誰讓那麼多人惦記你呢?我好像漏了一人,獨孤郎肯花重金買你的曲譜,對你也怕是上心的?”文雋欣賞著他此時的表情,隨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位冰山冷美人和西河王,都是因為我救助青州流民才對我另眼相看,西河王不過是想以求娶的方式招攬我,冰山冷美人嘛,大概內心並不是真的冷若冰霜,見不得流民受苦又不慣當眾矯情,所以才以重金買曲譜的方式來出一份力。哪裏是對我有什麼別的想法?”陳簡忍不住笑道:“要是獨孤郎聽到你背地裏叫他冰山冷美人,不曉得做何感想?”文雋撐著頭看他:“他作何感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將來哪位女子嫁他也是有福的,夏天再也不必畏熱了,是吧。”陳簡笑看著她:“你這個促狹鬼,那你那位義兄呢?”文雋抿著嘴笑了笑,隨即表情嚴肅了些:“周大哥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視他如兄長,雖然窈娘稱他想娶我是為著義父許我陪嫁的那半副家業,可是我心裏仍然覺得他是真心為我好。也許在他看來,與其讓我嫁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不如由他來好好照顧我。可惜,我辜負了他的好意。”陳簡笑意淡去:“你這位義兄倒是不簡單的,無論如何,他都名利雙收。”文雋堅持道:“雖然你跟窈娘都那麼看,不過我相信周大哥是真心愛護我的。”陳簡看她篤定的神情,想著,就算她這些年飽受顛沛流離,可是她身邊的人卻為她豎起堅實的屏障,讓她盡可能不受世俗浸染,自己好多次見她,總會恍惚像回到七年前。陳簡岔開話題問道:“文雋,你想學騎馬嗎?”文雋莫名地看著他,想了想點頭道:“想,可是為何突然問起這個?”陳簡恢複了滿目的笑意:“最近正好有閑可以教你,再者,若是來日再遇危險,你可以策馬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待我心無旁騖清除完那些麻煩,便去尋你。”初秋時節,練馬場的青草地已略微有些泛黃。文雋著窄袖緋綠短衣,腰間係蹀躞帶,足上是長靿靴,仍看著甚是文雅嫻靜。不遠處,小年領著常祿正牽了馬向她和陳簡走來,陳簡向她細細說明騎馬須注意的諸多細節,恐她害怕又向她說起幼時頭回騎馬,從馬上摔下來的趣事,逗得文雋連聲發笑。陳簡從常祿手中接過韁繩簽到她身前,道:“這馬是我前幾日過來選好的,尤其溫順,以後便是你的了,你可以給它起個名字。”文雋慢慢走進,好奇地抬手拂了拂馬的鬢毛,回頭向陳簡笑道:”你的馬叫什麼?”陳簡望了一眼另一旁的高大駿馬:“它叫追風,是我從戰場帶回來的。”文雋看了追風一眼,再看會自己的馬,道:“那我這匹馬,就叫逐月吧。”陳簡神深凝視她一眼:“真是好名字。”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清透不羈的聲音傳來:“殿下,鄉君,你們在這裏啊,害我好找。”文雋循聲望去,看到兩丈外有男子騎馬緩慢而來,是許久不見的林冠纓,疑問地看了陳簡一眼。陳簡無奈道:“這人最愛湊熱鬧,聽我要教你騎馬,非要跟著一起來。”林冠纓下了馬,拱手笑笑道:“還沒為二位道賀呢,帶你們成婚那日,我一定備份大禮。”文雋含羞地笑了笑不答話,陳簡道:“心意我領了,下次別硬來湊這種熱鬧就好,沒見過你這樣不識趣的。”林冠纓俊秀的麵龐升起些微不滿,隻片刻就消散下去,笑道:“我哪裏不識趣了,這不是左右也沒事閑得慌嘛,彥卿和文朗都有公職在身,我想纏也纏不上。這不,殿下既然同樣有閑,就來纏你咯。”文雋忍不住笑了一笑,陳簡道:“誰跟你似的,成日遊手好閑的,太學也不去,算算,也隻能等你明年評了官,大家才得些清靜。”林冠纓聽了,立馬沮喪道:“殿下怎麼淨說些不開心的,可別再說我不識趣了,我這就識趣騎遠些,免得礙著你們。”隻見他即刻翻身上馬,不一會兒倒真的騎出老遠,隻看得見一個小黑點。文雋略帶擔憂地向陳簡道:“林郎君可是生氣了?”陳簡邊檢查逐月身上的馬具,邊道:“林冠纓是我見過這世間最不懂得生氣的人,你隻管安心便是。”陳簡檢查馬具無礙後,便示意文雋先同逐月再熟悉一陣,撫它的鬢毛也好,同它說話也好,文雋一一照樣做了。而後,陳簡扶她上了馬鞍,親自簽牽了韁繩帶著她繞著練馬場慢慢走了一圈,其間遇到林冠纓,他倒是滿麵春風地同他們打招呼。文雋見他那樣子,方才真正放下心來,心裏想著,他這性子應該是隨了林夫人多些,不免暗暗稱羨,世間最難得的便是有這樣一副好心性。一圈下來,陳簡和文雋稍事歇息,小年和常祿牽馬去馬廄喂草。文雋心情甚好,問道:“我完全學會騎馬的話,大約要多久?”陳簡不以為意地回道:“那要看個人資質了。”文雋追問道:“那你覺得我資質如何?”陳簡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自古忠言都逆耳,確定要聽真話?”文雋憂愁道:“我資質真有那麼差嗎?”陳簡朗聲笑道:“真話是小娘子骨骼驚奇,別說騎馬,將來就是上陣殺敵也使得。”文雋沒好氣看著他:“陳簡,你又戲弄我!”這時身後有個沉厚的聲音道:“殿下所言非虛,鄉君資質甚好,依薛某看,不出月餘,鄉君便能策馬奔馳了。”陳簡收起笑意,回頭看那人,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