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場的大臣大多數是寒門是士子,大部分屬於被曹操“唯才是舉”提拔起來的人。這些人大部分受到漢代“舉孝廉製入仕”製約,也就是世家大族的製約,一向對漢朝沒有歸屬感,自然希望曹操稱帝,改朝換代,自己也跟著升官發財。
而世家大族更擁護漢朝,畢竟漢朝以世家為基石,維護世家的利益。向來在朝堂上做官的都是世家子弟,這屬於壟斷產業。而曹操“唯才是舉”卻打破了這一遊戲規則,所以說士族自然不會支持曹操。
這個時代士族的力量非常可怕,根據後世統計,在這個時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財富都集中的這些世家手中,所以才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一種說法。而且這些士族都有自己的私軍,大部分讀書人也是出自士族,他們掌握著大量的社會資源,就算是北方霸主曹操也隻能玩平衡政策,不敢過分的得罪世家。
荀彧作為曹操的五大謀士之一,極其了解曹操的心思,可以說他跟曹操在政事上是主臣,在私交上是好友。但是此時此刻曹操已經略顯出僭越之心,荀彧代表家族利益,就算他心中想但卻也不能來銅雀台。漢代強調“家國”二字,家在國上,當荀彧家族的利益與曹操的利益產生了衝突,荀彧也隻能站在“家”的一邊,此時此刻二人可以算是漸行漸遠。
曹操望著四周的群臣道:“都來說說,這兩篇賦如何?”
“四公子的賦溢彩流光,氣象萬千。二公子的賦平順有餘,精彩不足。”
曹操笑了笑,望著曹植,仿佛越看自己這個氣度不凡的兒子越感覺到順眼,緊接著曹操說道:“植兒。”
曹植趕緊從座位上出列,走到台子中央對曹操拱手道:“兒臣在。”
“剛才彰兒騎射拿了個第一,我這甚是欣慰,你寫了這麼一篇好的賦,我該賞你點什麼呢?”曹操想了想沉吟了一會道:“這樣,我上表天子,讓天子受封你為平原候。”
還上表什麼天子,誰不知道曹操的話比聖旨還管用。曹植聽聞也是興奮異常,他趕忙跪倒道:“兒臣多謝父相。”
四周的諸位大臣也趕忙道賀。
“恭喜四公子,恭喜平原侯。”
借著這個氣氛,有人進言道:“丞相,剛才四公子賦中寫的好呀!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暉光。我看這句用來記述丞相的功績當真在合適不過,漢室已經傳國四百於年,要沒有丞相扶持,漢室早就亡了,我等希望丞相以天下為己任,更進一步。”
“哦?諸位都是這個意思?”曹操仿佛十分好奇。
台上眾臣紛紛跪倒道:“我等希望丞相以天下為己任,更進一步。要不我等寧死不從。”
“哈哈哈哈”曹操放生大笑。
“諸公,你們都想錯了。我曹操本就是個愚陋的人,舉孝廉入仕,朝廷封我為典軍校尉。不過恰逢天下大亂,各地諸侯紛紛割據,我雖然有些微功,但不過是為國討賊,救百姓於水火,當時我就想,如果我死後在我的墓碑上能刻上‘已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我就知足了。哪想到這一上了馬鞍子就停不下來了,幾十年縱橫天下,其實我早就累了,早就想把手中的兵權交出去了。”
“丞相真是國之忠臣,哪怕是伊尹周公的胸懷也不及丞相萬分呀!”這畫風變的太快,剛才還紛紛“寧死不從”呢!你倒是死一個看看呀!
“諸位呀!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這麼想,我曹操能放權嗎?不能,現在天下未定,仍有諸侯割據一方,要知道這天下要是沒有我曹操,不知道幾人稱帝,幾人稱王呢!很多人都私下議論我曹操‘托名漢相,實為漢賊’,你們回去告訴那些沒有來的人,他們所有人都看錯了我曹操。”曹操說罷,拂袖而去。
眾人看曹操離開了,也都明白今天這“勸進”的馬屁算是拍馬腿上了,紛紛自討無趣的散開了。
隻有程昱沒有走,而是緊緊的盯著曹丕,仿佛能他是一個絕世美女一般。
在這空曠的銅雀台上,曹丕被他盯的有些發毛,隻得上前詢問道:“程昱大人為何這般看我?”
“公子呀!真是聰明人。”
程昱是父親的近臣,他是不是來試探我的呢?或許父親已經看出曹衝的死因與我有關?
想到這些曹丕的冷汗都下來了,隻等強裝鎮定道:“我向來在諸公子中都屬於愚笨,騎射不如彰弟,做賦比不過曹植,程昱大人切勿這麼誇獎我。”
程昱淡淡一笑,明亮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他拍拍曹丕的肩膀道:“三公子固然悍勇,不過乃匹夫之勇。四公子文采斐然,可是鋒芒太露。今日他這賦十分華麗得以封侯但他失去的卻是天下士子之心。隻有那些能隱忍,有政治眼光的人才是最聰明的,我對此人隻有兩個字的評價。”
“是何評價?”曹丕眼前一亮。
程昱轉過身離開,直到身影走出好遠,才道出兩個字:“潛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