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想到了他今年剛過世的父親,楊嶽念叨一遍沒完,眼眶就有點發紅了。
而聽著他的念叨,楊奇和楊英瓊心裏也有點難過,不遠處,楊海默默地將一圈鞭炮散開鋪在門前的鵝卵石徑上,鋪好後,吸了一口嘴裏的香煙,然後拈著煙蒂,用香煙火點燃鞭炮。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楊嶽把黃紙都遞到楊奇手裏,起身留下一句:“一會兒你們進來磕幾個頭!”
著,就轉身先回屋了。
“哥!今年過年好壓抑。”
楊嶽走後,楊英瓊忽然低聲跟楊奇。
楊奇抬眼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又燒了一會,楊奇起身道:“英瓊!進去磕頭吧!”
楊家祭祖的流程,楊奇早就熟悉,知道這時候該進去磕頭了,楊英瓊沒出聲,但卻隨即起身跟在楊奇身後進屋。
他們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父親楊嶽在拿著筷子,從雞鴨魚肉各種祭品上,每樣夾一點放到桌子四麵擺好的碗裏,一邊夾菜,一邊輕聲念叨著什麼。
弄完這些,楊嶽退後幾步,退到提前放在地上的蒲團上,沉默著規規矩矩地對著桌子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都是額頭觸地。
等他磕完起身,旁邊默默站著的楊海也走過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楊海起身的時候,對楊奇使了個眼色,這是輪到楊奇了。
最後是楊英瓊,至於羅尚梅和楊奇嬸嬸,此時卻都在廚房忙碌,楊家的規矩,祭祖的時候,女人是不能露麵的。
楊英瓊今年也是第一次被允許在祭祖的時候磕頭,以前她都沒這個資格。
楊英瓊這裏剛磕完頭,外麵又響起鞭炮聲,這次不僅有鞭炮的聲音,還有衝雷的聲音,楊奇往門外看了一眼,這次是父親親自放的。
楊奇對剛剛起身的妹妹使了個眼色,又一起來到門外,換了個地,又開始給祖上燒黃紙。
今年他父親準備的紙錢確實比往年多很多,兄妹倆燒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燒完。
等祭祖的東西都收拾完,大概又等了半個來時,母親和嬸嬸就往桌上端菜、拿酒了,這是準備吃年夜飯了。
正如楊奇所料,今年的年夜飯雖然和往年開始的時間差不多,但席上氣氛始終是壓抑的,沒人笑,明明是一大家子在過年,但就是有一種冷清的感覺,楊奇注意到每個人都有意無意,都有幾次目光往牆上掛著的爺爺黑白遺像上看。
父親和叔今晚的話格外少,兄弟倆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沒什麼話,都是端起酒杯示意對方,然後就往嘴裏喝。
相比他們,本來應該比他們更難過的楊奇,今晚心情卻比較平靜,默默地吃著菜,喝著酒,因為隻有他知道,爺爺已經轉世了,可能再過幾個月,他老人家就能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
所以,他心中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