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元哥哥有時會忍不住在我母親的宮殿裏抱怨,他認為父王總是心存偏見,以他自己的標準來評價一個人是不是無能。我認為他說得沒錯,父王的確太過固執,其實莫元哥哥除了喜歡去妓院以外,真的是個很優秀的王子。母親安慰他,但是在他走了以後對我說:“國王總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像他年輕時一樣的兒子,但是真地沒有,這些王子中沒有一個像你的父王。”
淩威帝國是強大的,但是再強大也必須要有盟友。畢竟強者總是有很多很多敵人。衡國是中原第二大強國,那幾年兩國之間尚且麵和,沒有發生過衝突,於是父王與衡國結盟。當時有一個規則。與霸主國結盟的帝國必須送一位王子作人質。所以我在結盟慶典結束後就聽莫元哥哥說,三天後,衡國就會送人質過來。
父親命人將距我的寢宮非常近的一座宮殿安排給那位王子居住。可見父王對衡國的重視,因為以往人質,即使是貴為王子的人質,隻能住在使館的房間裏。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那天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淩威國王城的城門便轟然洞開,我的父王在朝華殿等待接見那位王子。
我藏在宮柱後麵偷偷看那盛大的場麵,朝華廣場上站滿了我父親的軍隊,氣勢威嚴不可冒犯,陽光灑在那些將軍的盔甲上,甲葉交替閃爍著繚亂的光。
我幾乎快要不耐煩了,那麼久了,連個人影都沒有見著。倒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來通報,說軒轅縱徹殿下已經到哪裏哪裏了。軒轅縱徹,是那位王子殿下的名字,我由此得知。
晌午時,隨著通報聲的響起,有兩隊衛兵從城門外齊刷刷地湧進來,步履剛勁整齊,威嚴並不亞於我父王的軍隊。我們的禮儀官揮了一下旗子,便有渾厚的號角聲響起。這是很隆重的迎接禮儀。一位少年騎著一匹駿馬行在隊列靠前的位置,氣勢威儀,他很特別,竟然是騎馬來的,我的哥哥們出門總是喜歡坐在華麗的車駕裏,他們說騎馬多了腿疼。視線太遠了我看不見他的臉,於是在我父王起身去迎接的時候,我也從柱子後麵走出來跑到我父王的身邊想和他一起過去。父王看見我先是驚訝了一下,但是當時的場合他不好說什麼,隻是幹咳了一下便由著我了。我偷笑,父王總是十分縱容我的。
那位叫軒轅縱徹的殿下騎在高高的黑色戰馬上,俯視我和我的父王,臉上沒有高傲的神色,卻也沒有其他什麼表情。他好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當時就是認為這是一種傲慢,看見我的父王竟然不下馬。更奇怪的是我的父王竟然也沒有說話,連禮儀性質的話語也沒有,他們就那麼對望著,我父王臉上驚訝的神色更明顯一些。我很快就發現著這其中的原因了。這位王子殿下的臉,竟然和我的父王如此相似。比當時在場的我所有的哥哥都更像我的父王,那麼英俊,眉宇間浸透威儀,盡管我聽說他還不到十六歲。也許所有人都發現了這一點,他們的臉上都掛上了驚異的神色。
我仰視著他精致的下頷,他的左肩上有一枚雕有雄鷹的徽章,那在衡國代表著王室身份。
他身邊的侍衛提醒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但也沒有很慌張和謹慎。他下馬,並沒有向我的父王行禮,隻是說了一句:“國王陛下。”口氣生硬,他似乎還不能適應帝國王室之間高貴並且虛假的禮儀,他的臉上還未完全脫盡少年的冷漠與不羈。
我的父王這才緩過神來,他說:“淩威帝國歡迎你,王子殿下。”
那位王子望向我的時候,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微微行了屈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