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歌安安靜靜地跟在北堂瑾後麵,他低著頭,眼神溫恭垂下。
“大小姐為什麼會對九殿下那麼好呢?”夙歌忽然發問。
北堂瑾頓了一下,慢慢回首。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呢?夙歌。”她說道。
夙歌並不回答,他依舊低著頭,眼睛裏滿是晦暗的神色。
北堂瑾低垂眼簾。
為什麼呢?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是個殺手,做的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她身處組織最核心的位置,是組織裏有名的頭號殺手。她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她唯一能說話的隻有一把冷冰冰的匕首。
可是這樣的一個她,有一天卻救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在滿地鮮血裏安安靜靜,偌大的別墅裏,隻有也隻剩這一個小小的孩子了。
她原本想殺了他的,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
這個孩子這麼幹淨,這麼可愛,毫不畏懼她冷若冰霜的臉,他甚至鑽進了她的懷抱裏。
於是,她把他養了起來,取名安生。彼時她十六歲,安生卻不過兩歲。
安生很活潑見誰都笑,笑起來像個降落凡間的天使,可是她卻沒有教導過他一次。她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
安生,你自己來。
安生從小什麼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她沒有給他過一絲一毫的幫助,他摔倒哇哇大哭的時候,她冷眼旁觀,並且狠狠地打了他;他第一次給她做飯的時候,她將飯打翻,訓斥他為什麼不好好訓練武術,拿出時間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他夜晚怕黑不敢自己睡得時候,她把他關在了小黑屋裏整整一夜。
她從來都沒有對他哪怕隻是一點點的溫和。
因為她是個殺手。
她不能每天都在他身邊保護他,她的仇人那麼多,她不知道哪一天她就死掉了。
到時候,她的安生該怎麼辦呢?
她無數次看著安生含著眼淚睡著,無數次的看著安生等待她回家,而她卻已經到了家門口又轉身離開。
她強迫安生不能依賴她,甚至強迫安生離開她。
可是她的安生卻一次都沒有。無論安生被她推開多少次,無論安生多麼難過,隻要她出現在他的麵前,下一秒鍾,安生卻還是張著雙臂衝進她懷裏。
她真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送到安生麵前,看著他有一個溫柔的妻子,像安生一樣漂亮的孩子,他們能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
可是啊。
她的安生最終死在了她的麵前。
那顆本身射向她的子彈不偏不倚地射進了安生的胸膛裏。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
安生的血流了一地,一如多少年前她救下安生的場景。
安生在她的懷裏像隻溫順的小鳥,他輕輕地說道。
真好,姐姐又抱了我,我已經記不清姐姐上次抱我是什麼時候了。
然後再大片大片的紅色中,她的安生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她還記得,那一天是個連綿的陰雨天氣。她持著她用了多年的那把匕首血洗了三十七人。而她身上,中了九顆子彈,無一不是要害。
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遇見安生的景象。
而再次睜眼之後,天地轉換,時空輪轉,她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夙歌等待良久卻不見北堂瑾搭話,忍不住出聲詢問。
“大小姐?”
這時候,他聽見她的聲音輕柔仿佛呢喃。
“因為,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