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話語可謂是揭開了遮羞布,捅破了窗戶紙,不留半點情麵。
無奈形勢比人強,這位美豔女暗衛隻能敢怒不敢言。
樓上,透過窗戶縫隙,徐北遊和老人望向大堂裏的情景。
老人單手提著酒壇,一口一口慢飲,絲毫不顧及酒裏可以迷倒一品高手的迷藥,輕聲道:“什麼是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廟堂之外便是江湖,江湖險惡不是一句大而空的話語,而是許多先輩用血淚總結出來的金玉良言。這次暗衛和鎮魔殿的人齊聚這兒不是偶然,說不定還會有一些散仙人物也要插上一腳,你若想要在這個世上有三分立足之地,一分說話底氣,那麼首先就要走進江湖,現在你下樓,多看多聽。”
徐北遊點點頭,老老實實地下樓。
他自然能體會到師父的良苦用心,若不是因為他徐北遊,一個經曆了無數波瀾壯闊的老人,一個本該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會在意這底層的江湖?若不是因為他這個不爭氣的徒弟,一個本該屬於天上另外一個世界的劍仙人物,會睜開眼睛瞧瞧這些地上小人物的悲歡離合?
正如天上蒼鷹,從不會在意兩窩螞蟻的內鬥。
徐北遊沿著樓梯一步步走進一樓大堂,先是看了看笑靨如花的掌櫃娘子和消瘦如人皮骷髏的掌櫃,然後視線掠過坐在一個角落的二十餘名暗衛,最後落在那名綽號查察判官的老道人身上,沒有敢過多停留,一掃而過。
老道人抬了抬眼皮,沒有在意這個小人物的窺視。
徐北遊找了個角落坐下,向小二要了一盤牛肉和一碗清水。說來也是好笑,在韓瑄的教導下,徐北遊從不飲酒,也不嗜茶,隻喝清水。
徐北遊吃一口牛肉,飲一口清水,一盤牛肉吃完,也剛好喝完碗中清水。
就在此時,小小客棧的大門又一次被推開,一男一女兩人走了進來。
男的年紀不大,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生的是一表人才,一身錦繡白衣更將他襯托得玉樹臨風,手持一柄象牙扇骨折扇,最關鍵的一點,他與徐北遊勉強算是半個熟人,正是那位雇傭徐北遊做向導的帝都貴公子端木玉。
與端木玉一道前來的女子卻不是當日那個騎著颯露紫的女子,而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用紅頭繩紮著兩個羊角小辮,一身喜慶紅衣,腳上蹬著一雙繡有豔紅蓮花的繡鞋,瓷娃娃一般。
原本半合著眼睛的查察判官在兩人進來後,猛地睜開雙眼,精光四射。
孤燕和一眾暗衛更是早已從座上起身,恭敬道:“見過大公子。”
啪的一聲,端木玉展開手中折扇,輕輕搖動,用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扇墜在昏暗燈光下光彩奪目。
這位家世煊赫不可言的貴公子終於展露出他本該有的超然姿態,與當日在那名女子麵前時的謙恭禮讓判若兩人。
滾滾黃沙,龍門客棧,一時間竟是八方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