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郡王府正堂。
蕭去疾坐在主座上,看著半跪在堂前的羊師何,陰陽怪氣道:“羊師何,了不得啊,轉眼間就把杜家給滅了,現在又在這深更半夜來我郡王府,怎麼著,要把本王也當成前朝餘孽給抓了?說起來也我老蕭家也算是前朝之人,先祖景皇帝便是大鄭太祖皇帝的肱骨重臣,武祖皇帝更是大鄭神宗朝的宰相,本王即是宗室之人,當個前朝餘孽的確是夠格的。”
這位身著蟒袍的年輕權貴氣勢淩人,麵對讓人聞風色變的暗衛府高官竟是沒有半點兒顧忌,字字珠心,歸根究底因為他是宗室,即便犯錯那也隻歸宗人府管理,暗衛權柄雖大,但還管不到他的頭上來,故而沒有半分畏懼之心。
半跪於地的羊師何臉色不變,平靜道:“殿下言重了,微臣豈敢有此等心思,隻是怕那逆賊趁亂逃入郡王府中,驚擾了殿下,故而微臣才在深夜之中登門,還請殿下見諒一二。”
蕭去疾眯起眼,壓下怒氣冷笑道:“羊大人倒真是好大的一片忠心呐,本王若是不見諒又當如何?”
羊師何平聲靜氣道:“那就請殿下上書陛下,請陛下將微臣治罪,微臣絕無半分怨言。”
蕭去疾臉上冷笑更甚,“羊師何,你這是拿陛下來壓本王?”
羊師何低下頭去,“微臣不敢。”
蕭去疾冷哼一聲,“敢還是不敢,你自己心裏清楚。本王知道自己比不了齊王和燕王這兩位嫡親王爺,誰幾時見過有哪個暗衛敢深夜闖入這兩位的王府?還不都是在門前乖乖候著!”
羊師何沒有說話。
因為事實的確如此,若是換成齊王蕭白,或是燕王蕭隸,別說他隻是一個暗衛府都督僉事,就算是三大都督來了,也不敢放肆,尤其是齊王蕭白,乃是當今陛下長子,最有可能繼承大統之人,如果得罪於他,日後天下又豈有容身之所?
蕭去疾尚有三分餘怒未消,也不說話,幹脆就將羊師何晾在這兒。
過了片刻,羊師何自行從地上站起,平淡道:“若是齊王殿下在此,他即便是心中惱怒至極,也不會當著微臣的麵大發雷霆,反而要溫顏慢語,正所謂胸有城府之深,心有山川之險,從這胸襟城府上來說,殿下的確不如齊王殿下多矣。”
“你大膽!”蕭去疾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竟是直接將這實木扶手拍得寸寸碎裂,化為粉末。
羊師何眼神一凝,這位看似不著調的浪蕩郡王,竟然還是個高手?瞧這一掌的威力,大約能有二品境界了。
一名老仆不知何時出現在蕭去疾的身側,上身微微前傾,雙手垂在身側,平日裏笑嗬嗬的臉龐上掛了一層陰霾,望向羊師何,竟是有些森然味道。
羊師何被此人盯著,體內氣機竟是有躁動不安之意,心中大為駭然,早就聽聞平安先生曾經從宮內二十四衙門中挑取資質上佳的少年,悉心調教,然後送入各大藩王府邸以作宦官總管,既是監視又是護衛,直接聽命於皇帝陛下,難不成此人就是宮裏安排在郡王府中的宦官總管?
想到這兒,羊師何不敢大意,又是重新半跪下去,低頭垂目道:“微臣不敢。”
蕭去疾怒斥道:“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這郡王府也被你的人搜了,難道你還要騎到本王的脖子上才肯罷休嗎?”
羊師何低垂眼簾,輕聲道:“天色已晚,殿下還是早些歇著吧,微臣先行告退,改日再來殿下府上登門謝罪。”
說罷,羊師何起身向外徐徐退去。
待到羊師何退去後,蕭去疾臉上怒意漸漸消失,剛才的怒氣,有五分是真的動怒,也有五分是借題發揮,冷笑道:“一個蕭家的奴才,竟然敢如此欺侮本王!”